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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 作品大全
妇女闲聊录 作者:林白 分类: 玄幻 47 人在读
时间:2004年三月地点:北京东四十条讲述人:木珍,女,39岁过完年坐火车来北京,车上没水喝,笔直(一直)没有。www.mengyuanshucheng.com大家都带的可乐,我也带可乐,在滴水车站旁 妇女闲聊录全文免费阅读_妇女闲聊录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时间:2004年三月地点:北京东四十条讲述人:木珍,女,39岁过完年坐火车来北京,车上没水喝,笔直(一直)没有。www.mengyuanshucheng.com大家都带的可乐,我也带可乐,在滴水车站旁边买的,让我弟弟买的,可能是五块钱一瓶,没喝完。一块来的有七个人,做木工的,油漆工,做缝纫的。王榨一个女的,她弟弟在北京开服装厂,做羽绒服,是麻城的,在火车上坐在一块儿,她身上穿的羽绒服可能就是这个厂出的,质量不好,羽绒蹭得到处跑,妯娌两人,衣服都一样,羽绒从针眼里跑出来,到处都是白的,满身都是。那女的,带她外甥女到厂里干活,去了肯定有活干,收入多少不知道,她不是王榨的。在火车上饿了就吃咸鱼,我和那女的都是吃鱼,家里带的。她吃武昌鱼,我吃胖头鱼。她拿着一大块啃,没啃完,渴了就喝水,带了苹果、鸡蛋、香肠,糖、饼干、蛋黄派,都有人带。我就带了苹果和鸡蛋和鱼。在车上打扑克,打七,两付扑克,108张,后来借给人家一付,剩一付,就打斗地主。回去的时候车上没暖气,冻得要死,冻死人了。我就想,到了下一站,要是近一点,我就马上回北京。后来穿上两双袜子,两件大衣,还不怎么好,脚就跟放在冰上一样。临时加的车,硬卧车改成硬座车,84块钱一张票,加上五块订票费。回去的车上没上厕所,来的时候挤了一趟厕所,排队,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滴水的人最多,后来黄岗、麻城上来的人都一路站着,以后上车的都一路站着,到了坝州,全下光了,就有位置了。晚点了两个多小时,本来七点半就该到北京的,我们的车晚了,就等人家的车过去,才让我们进站,坐了快十八个小时。过年小王(木珍的丈夫)躺了好几天,二十八下午就躺着不起来,不干活,也不说话。就想要钱,他不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他做俏(闹别扭)。后来大姐说我才知道。他跟我大姐说的,大姐打电话告诉我妈,我妈再告诉我,我才知道。后来给了钱他就好了。三十晚上,我给孩子压岁钱,一人一百,给他五十,我还说,我嫁过来十几年了,你还没给过我一分钱压岁呢,我们那叫压金钱。我说我一下子给你五十,他说这钱我留着,留着充手机卡去。三十下午吵了一架,他把椅子举起来,我一点都不慌,他没敢打我,把椅子摔跨了。他就说他要出去,要跑掉,不在家了,我就想,有你没你都一样。他就找衣服,我就赶紧进去,把钱拿在手上再说。我怕他把钱拿走了,我就没钱花了。拿到钱我就不怕,你爱上哪你就上哪。他找衣服,村里的嫂子扯着他,让他别走,我说你别扯了,他走不了,最多就在王榨。后来那嫂子就不扯了。他就一直在屋里八门儿(到处)找他的衣服。我在那扫地,跟老嫂说,他跑不了,能跑到哪儿去。他都没钱,往哪跑。要是我还跑得了。落了(后来)他根本就没出房门,又躺下了。七筒(儿子的外号)吃完中午饭,没有叫他,七筒自己就把门口的土弄好了。我和小王吵的时候,七筒正好也在那,他说,让我学手艺,我学个xx巴!他二妈说:这你不管,与你不相干。儿子很好,上山打了很多柴,放到二楼码得好好的,小王不管,全是七筒弄的,贴对联,也是我和儿子,女儿不知上哪儿去了,宠坏了,她就比七筒小一岁。我边做饭边贴对联,七筒烧火,我买的对联,大门的六块钱一幅,大的长的,在三店买的,一共买了十四块钱的,门斗都有。去年兄弟媳妇贴了一个短的,她不甘心,今年非得跟我一起去,她也要买一样长的。后来那椅子摔跨了,他又钉上了。最后出来,钱全给他了,女儿上学的钱我交了,剩下的钱全部给他了。不给我就怕他打女儿,七筒出来了,他也打不着,不怕。2002年还是2001年,他把女儿的脚都打坏了,在床上躺了两天。女儿脾气倔。他没钱花就拿女儿出气,说女儿老要钱花。我弟说,他去年卖鸭子,有一千多块呢,就不知道这钱上哪去了。肯定是给他的相好了,上次他还要向我弟借钱,我让不要借给他了,他老想他借,让我还。以前我伯(爸爸)还喜欢他的,现在,我伯看见他恨不得一口吃掉,不理他了。再就是初一,我在家包包面,拜年,先上庙里,王榨除了土地庙,还有两个庙,先上林师傅那个庙,慈灵观,就是每个人给十块钱,每个菩萨面前磕个头,大人小孩磕,林师傅把供菩萨的苹果,每个孩子给一个。我们就喝点茶,往年是米酒,今年是茶。再回来吧,就是自己屋里,像玩龙灯似的,一帮人,就家里留一个人。又上那个庙,我都没记住叫什么庙,我说不去算了,他妈信佛,去年跑到庙里,要在那过年不回来,不是我不在家吗,大嫂二嫂去接她回过年,她不回。过完年她才回。去年初一上那拜年去,一大帮人。今年我说不去了,小王老说要去要去,我就说,你是不是想看一眼冬梅(他的相好)啊?我说去年去了,那是因为你妈在那,今年去干吗呀?你无非就是想看一眼冬梅呗!那就走呗,去呗!他说:算了算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去!我说走吧,一块去,免得你老想着。就去了,见着了冬梅了。去年不是一大帮人去了吗,全都上她家去了。小王跟冬梅还挺有默契的,冬梅一拿炮竹,一撑出来,小王就知道接过来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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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虫 作者:林白 分类: 玄幻 45 人在读
蛛蛛,双声叠韵,把嘴唇嘟起来,舌头悬空,轻轻吐气,一个电影虫子立即诞生在空气中。www.xiashucom.com林蛛蛛,这个名字使我心花怒放,虽然听起来它有点傻头傻脑,没心没肺,但我无比喜欢它。我爱 玻璃虫全文免费阅读_玻璃虫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蛛蛛,双声叠韵,把嘴唇嘟起来,舌头悬空,轻轻吐气,一个电影虫子立即诞生在空气中。www.xiashucom.com林蛛蛛,这个名字使我心花怒放,虽然听起来它有点傻头傻脑,没心没肺,但我无比喜欢它。我爱它就像爱我自己。我改名,是因为李管说我的本名像交际花。李管和我关系纯洁,他是我众多的关系纯洁的男友之一,除此之外,他还是当年我们省文坛的第一才子,因此当他说我的名字像一个交际花的名字时,我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了。他说,林白薇,陈白露,这两个名字太像了。要是光听名字不看人,我真以为你是三十年代的交际花,就跟陈白露住同一个饭店。我认为李管的这种说法深深伤害了我。当时我刚刚看完电影《日出》,我一听陈白露这个名字马上就会想起一付棺材,在清晨的薄雾中,在人迹稀少的大街上,一付棺材无声地抬过。在我看来,交际花就是那种花天酒地结局悲惨的女人。数年之后,我才看到普鲁斯特关于交际花的论述,他说:这些既无所事事又用心良苦的妇女所扮演的角色,其魅力之一在于:她们以她们的热情、她们的才能,以及优美的感情所具备的一种梦境和她们不必破费便可轻易到手的一种金玉般的华彩,像名贵而细巧的嵌饰,把男人们毛糙而缺乏磨砺的生活装缀得富丽堂皇。对于梦境,她们像艺术家一样,既不追求实际价值,也不让它局限于现实生活。如此看来,交际花生涯也是一种高尚的艺术事业。但我一开始就已意识到,我即使想当交际花也当不成,我有陈白露(在我的印象中就是电影里的方舒)那么漂亮吗?没有。我有陈白露那么性感吗?没有。我有陈白露那么长袖善舞吗?更没有。但我就是执意不当自己根本没能力当上的人,这是人性之一。到电影厂是一个契机,一个全新的环境,谁也不知道我原来叫什么名字,我趁机改了名,而且一见生人就抢着告诉人家,我叫林蛛蛛。而且我给所有的朋友写了信,声称谁在信封上写我的本名,我将永远不回信。就这样,林蛛蛛这个名字在我的身上迅速滋长,它布满了我的皮肤,漫延到我的血液,然后从我的眼睛里闪烁出光芒,紧接着,林蛛蛛浓密的长发像蛇一样滋滋地长出来,一直垂落到我的肩上。我觉得它有点像整容术,改变了原来的我。我的职业电影生涯始于1985年12月,结束于1990年3月。这段时间我在广西电影制片厂部当编辑,责编过两部电影。广西电影制片厂在八十年代是一个重要的电影厂,张艺谋、张军钊都是广西厂的在册人员,青史留名的《一个与八个》《黄土地》《大阅兵》也都是从这个边远小厂嘴里吐出来的。当年广影和西影是第五代导演的策源地,虎啸龙吟,车辚辚马啸啸,大风起兮云飞扬,蔚为大观。在当年广西电影制片厂的大门口的空地上,著名导演和漂亮的女演员进进出出,制片、摄影、美工、录音、服装、道具、灯光、剧务,车水马龙,所有人走路都带着弹性,鼻尖上冒着幸福的亮光(南宁是一座炎热的城市,当时还没有空调,从四月到十一月,没有人能不出汗就度过一天),这个场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实上我基本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狂欢的时期。我只到机场去接过一次上海导演白沉,我是他将要拍的剧本的责任编辑,剧本是《乡音》《乡情》的路子,有一点淡淡的哀愁。白沉是一个瘦瘦的矮小老头,满头白发,特别白,脸是红的。我小时候经常看旧电影画报,知道白沉,知道他是从香港回来的。我希望这部片子能上,出来一部精湛的艺术片,得一两个什么奖。我至今记得白沉把自己的双手交叉在一起紧紧握着,他说这是他设计的一个动作,让男女主角就这样握着,非常含蓄,但感情全都表达出来了,一句话都不要多说。本来这是一个普通的动作,但经白沉这么一番完全沉浸在剧情中的表演,我立即觉得这个动作真是非常非常有感情,真是太好了。他还提到了女主角的扮演者,好像是叫徐什么,他说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她在什么什么时候上别的戏,什么什么时候有空挡,她当时刚刚拍过《秋天里的春天》,比较抢手,但他一定要等到她,白沉希望厂里能马上筹拍,不然女主角就没空了。我一直没有看到《秋天里的春天》,但我牢牢记住了这个女演员。直到九十年代,我才在青艺剧场的前厅看到了她的照片,她的头发中分,全部往上梳,前额高而光洁,看上去气质非常好,美而含蓄,有一点点幽怨。确实很适合白沉的电影。但白沉的电影最终没有上成。当时厂里说要上,过几个月就筹备,让白沉回上海等,我和部主任把白沉送回机场的时候他一再希望厂里要抓紧,部主任则不停地表示一定会抓紧,请他放心。后来就没有下文了。这是我在广西电影制片厂的四年里唯一的一次责编一个艺术片的经历。商业大潮汹涌而至,所有的艺术片都上不了了。这就是我赶上的电影时代。考虑一部片子要不要上,唯一的因素就是拷贝、拷贝、拷贝。在四年中,我一共责编了两部片子,一部是武打片,一部是喜剧片。喜剧使我想起卓别林,辉煌的默片时代,优美的黑白电影,穷人、浪浪汉、盲女,《淘金记》《摩登时代》《城市之光》,它们像水滴一样滴落,赏心悦目。伍迪.艾伦的一些片子色彩鲜艳形象夸张充满了幻想,他的香蕉有一棵树那么高,蔬菜有一间房子那么大,还有十分有趣的高xdx潮机,说的是未来时代的男女失去了性能力,但是不要紧,这种像电话亭一样的长筒子就是帮助你们达到性高xdx潮的,一男一女走进去,一按开关,性快感从天而降,不论男女,全都哇哇大叫,就像突然着了火。还有前苏联的《办公室的故事》,以及我从未看过但多次听说的《天堂里的笑声》,起码有十个人对我说过这部片子,它被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金,光芒与日俱增,我至今对它怀有无限的憧憬。但我责编的喜剧片使我头昏、疲惫、想睡觉乃至深恶痛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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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中之水 作者:林白 分类: 玄幻 43 人在读
她正站在我的眼皮上她的头发夹在我的头发中她的颜色和我的眼睛一样她的身躯是我的一只手她完全被包围在我的阴影中好像一块石头衬着蓝天——艾吕雅《情人》二帕是我虚构的一个女人,多年来我常常期待着与她不期而遇。 瓶中之水全文免费阅读_瓶中之水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她正站在我的眼皮上她的头发夹在我的头发中她的颜色和我的眼睛一样她的身躯是我的一只手她完全被包围在我的阴影中好像一块石头衬着蓝天——艾吕雅《情人》二帕是我虚构的一个女人,多年来我常常期待着与她不期而遇。www.maxreader.net她头发上的闪光、衣服上的皱褶从陌生的人流中分离出来,如同一种怪诞的羽毛飘在空中,我在人走室空的办公桌前总要看到它们。二帕幼年时常用一种刨花水梳头,她头发上的闪光就由那种木质的气味构成的。二帕蹲在潮湿的天井里,她木鞋的鞋跟出奇的高,凹凸不平,不像是一双大人的手做出的鞋,鞋板上用某种尖利的东西刻了一朵花的图案,刻痕滞涩,有的地方极深,有的地方却平浅,只能看到一道若有若无的划痕,甚至可以看成是用指甲刮出的效果。那双木鞋鞋板上的古怪图案肯定是二帕自己刻上去的。既古怪又幼稚,这正是二帕的风格。木鞋上的花十分繁复,既有抽象的线块又有实的纹路,表明了一种费尽心血的愿望。还被染上了颜色,是一种十分浑浊的红色,只有多种不同质地不同浓度的红色在不同的时间里一次次覆盖才会如此浑浊,并且在两次红色的中间,由于二帕的奇思异想,会有某些黄色或青色或紫色在边缘渗透,但随即又被否定了,只留下一些阴影隐藏其中。正是这种浑浊诞生了二帕。与浑浊相对的词是纯洁,这个词在过了许多年之后在一个潮湿而寒冷的日子里变作一把尖利的刀子直插二帕的心脏,这把刀紧握在二帕的好朋友意萍手里,好朋友手里的刀总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充满力量还要锋利还要令你更受伤害。受到伤害的二帕在无法睡眠的夜里失声痛哭,她的哭声压抑、难听、伤透了心,她孤独柔弱的哭声穿透我的纸张,在我的指尖颤抖不已。二帕就这样产生了。她的名字像洁白轻盈的花瓣载着她在我的头顶飘飞、浮动,我反复吟诵这个名字,看见她的眼睛在黑夜里成为一道永不消失的闪电。小时候我跟母亲去一所堆满鞭炮的房子替人接生,土红色和黄色的纸屑布满了潮湿狭窄的过道,空气中是那种只有节日里才大量充满的硫磺气味,一个婴儿正在这种气味中生出。这个新生的婴儿不是二帕,二帕当时蹲在天井里洗一大盆衣服,她穿着那双鞋跟高得极怪异的木鞋,听见来人的声音就扭过头,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敌意。二帕对接生五帕的人的仇恨源于对五帕的仇恨,五帕跟二帕不是同一个父亲,二帕的亲爸在二帕出生的第二年就跟二帕的母亲离了婚,据说他精神出了毛病,被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二帕有一个姐姐叫大帕,二帕从来没有见过她,大帕是爸爸的孩子,却不是妈妈的孩子,大帕有另外一个母亲,她在她母亲那里。现在让我把二帕从大帕三帕四帕五帕那里分离出来,二帕与她们不是水汪汪的姐妹关系,而是水与油的关系,二帕在家里吃饭睡觉干活,对姐妹们视而不见。还要提到二帕的继父,他不是本篇的重要人物。但却是二帕生命的一个致命因素。提到他需要灯光转暗,一种使空气紧张的声音在他出场之前由远而近地到达我们的面前。这是吹口哨的声音。阴沉、漏气、锲而不舍,像蜘蛛丝一样又长又粘。这样的口哨声在暗无天日的天井、柴房、阁楼、杂物房响起,使我悚然心惊。如果前台的边沿放一盏微仰的灯,灯光照在继父的头上,白色的墙上就会出现一个巨大变形的投影,这个黑色的头部与人身分离着,它嘬着嘴,朝二帕吹送着锲而不舍的口哨声。很多年以后,我离开了小镇,在本省省会的一家图书馆工作,在这个时期,我开始写小说,我埋头写作,生活枯燥,我隐隐感觉到,我生活中将会发生某些事情,我一边等待一边写作,同时我又觉得,我正在错过什么东西,我年复一年地写作,总觉得我有什么东西没有写,而这些没有写出来的东西才是我唯一真正要写的东西。我真正要写的东西是什么?真正要写的人又是谁呢?有一天我到明园宾馆看望一位外地来的朋友,他恰好出去了,我便在大厅里等候。那是夏天,我吃过晚饭去的宾馆,大概六七点,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夏天一直延续到十一月份,在漫长的夏天,太阳要到八点才彻底下山,因此我坐在大厅里等候的这段时间太阳还明亮,透过树影进入的光斑布满在大厅的空气中,赋予这个重新翻修的大厅(簇新的、现代的、现实的、物质的、商业性的)以一种意外的诗意,使这个坚硬的、对我产生排斥的地方变得柔软舒适,就像一件浆得很硬的新衣服过了水,穿到身上感到自然了一样。我坐在大厅最僻远的一角,那里正好有一株高大的玉兰树挡在落地玻璃的外面,浓重的阴影包围着我,像一重屏障隔离着我和大厅里来往不息的人群。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里出来,她匆匆穿过大厅,尽管室内的喷泉和盆栽植物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还是一下子就感到了她的不同寻常。她的衣服十分古怪,这种怪不好形容,既不是时髦,也不是不时髦,它只是不和谐,既像古代的,又像舞台上的,穿在她身上并不美,但这种不美却不同于街上女孩子不会打扮的那种不伦不类,虽古怪却蕴含着某种不能透彻的东西。我看到的是她的侧面,这个侧面有着某种我熟悉的内容,我预感到这个女人不同寻常,她对我一定有着未知的重要意义。我坐在沙发上被一种魔力所引导,死死地盯着她,好像我的目光能变成一种物质,使她转过脸来。但她匆匆而过,在自动门前略一停顿,在门开的同时,一侧身就穿门而过了。整个过程快速、笨重、缺乏正常的自然和舒展,就像她的衣服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门外是强烈的阳光,她不得不侧过脸来,这样她的脸正好对着我,隔着宽大的茶色玻璃门我一览无余地看到了她,她脸上的线条、高突的颧骨、丰厚的嘴唇以及她单眼皮的大眼睛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判断,二帕这个名字就从我身体的深处一路上升,发出它悦耳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摇晃着,触碰着我的皮肤和头发,并且立刻布满了周围的空气。我要等的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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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一九七五 作者:林白 分类: 玄幻 39 人在读
再次回到故乡南流那年,我已经四十六岁了。www.xiaoxiaocom.com南流早已面目全非。我走在新的街道上,穿过陌生的街巷,走在陌生的人群里。而过去的南流,早已湮灭在时间的深处。我走过东门口西门 致一九七五全文免费阅读_致一九七五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再次回到故乡南流那年,我已经四十六岁了。www.xiaoxiaocom.com南流早已面目全非。我走在新的街道上,穿过陌生的街巷,走在陌生的人群里。而过去的南流,早已湮灭在时间的深处。我走过东门口西门口,走过陵宁街水浸社火烧桥大兴街十二仓,还有我的沙街龙桥街灯光球场和县体育场,旧医院宿舍太平间留医部以及大园,我还走到遥远的纸厂,站在河边眺望陆地坡,对岸的船厂早已不在,沥青的气味也已消失。雷红,雷朵,吕觉悟,这些我少年时代的女友早已远走他乡。雷朵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联系了,她在社会之外,早已不跟任何人来往。她的生活是一个谜,一个黑洞。多年来,她抗拒着社会坚硬的车轮,我对此几乎一无所知。高中的同学,只有姚红果偶有短信,而她在n城,也很多年没回南流了。我给安凤美打过数次电话,每次都是电信局的录音,她的电话因欠费已被停机。亮堂的高速公路崭新而陌生,两边没有旧时的房屋,不时看到新鲜裸露的泥土,有一种雨后的艳红,两旁的水泥加固网看上去像连续不断的大叉,生硬、粗暴、有力,泥土被隔成菱形,但仍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土腥气。高速公路,这种逢山劈山,遇田平趟的气概让我心里一震。九十年代有一次,我从南流坐汽车到n城,早上七点出发,晚上七点才到,风尘仆仆十二小时。从北京到南流县,则要整整三天三夜,现在已经不是那条旧路了,除了连绵的香蕉林、偶现的水塘和裸露的红土,就再也没有熟悉的房屋墟镇了。一切陌生茫然,心里既空旷又拥塞,百感交集,一个过去的故乡高悬在回故乡的路上。忽然想起一部越南电影的名字,《回故乡之路》。已经忘记多少年了?高中毕业三十年,初中毕业三十二年,一次都没有想起。一部黑白片,它说的是什么?不记得了。回南流想要见到的人,同学,高中全班,初中全班,小学全班,还有,幼儿园全班,从来没有合影。早就烟消云散。张英敏说,高中毕业二十年,我们大家都回来,到学校礼堂门口集合。她反复念叨:一定要记得呀!现在毕业整整三十年了,有人还记得,但礼堂已拆,即使回来,也只能在废墟上集合。没有拍全班毕业照,初中没有,小学也没有。幼儿园倒是有,那是我们的上一届,我和吕觉悟被老师从合影队伍里拉出来,大班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到毕业年龄,不让毕业,要再读一年。我和吕觉悟先哭了一鼻子,又互相鼓励一番,然后就去后园捡尤加利花去了。吕觉悟说,明年我们再照也不迟。第二年却没有照相,因为文革开始了。十年,小学初中高中,一九七六年,所有的人都在农村。七七年底,七八年,高考恢复,然后是落榜,大部分人落榜,我们班情况最好,六十三个人有四个人考上了大学。是因为孙向明么?孙向明不知今在何方?孙向明,这个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的外乡人,我们初二的时候,他来到了南流镇,带着湛江口音的普通话,降落在南流中学闷热局促的校园里。他的声音干净而有磁性,就像他本人在课堂上所讲的磁场、磁铁、磁粉、磁力线,等等,一切带有磁的东西。他的皮肤比当地人白且细,眼睛细长,单眼皮。这影响了全班女生对男性的审美,我们坚信,双眼皮大眼睛的男人是很难看的,只有像孙向明一样,单眼皮细长的眼睛才最好看。此外,还有,他的洗得发白的军装,那个时代最时髦的衣服,圭江大木桥,运沙子,种花生,沼气池,插秧,割水稻,种红薯,种甘蔗,晒谷子。排球、篮球、乒乓球。拔河。排练演出。梅花党!这个最让人心醉神迷的字眼从茫无际涯的中学时代、最纷乱最无头绪的年月冲出来,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剑,一下就劈开了乱麻一样的三十年。梅花党的故事,是我们中学时代最传奇、最迷人的故事,它经由孙向明的嘴讲出来,带着他的湛江话的腔调,以及他北大毕业生的神秘感,以及沉浮在河边、沙子、菜地、稻田,绿色秧苗和金黄色稻谷之上的悬念,到来。每次劳动,孙向明就讲梅花党的故事。下午,从学校出发,扛着锄头,或者推着一辆空木车,十几个女生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挤着碰着,就像一堆蚂蚁,齐心协力运送一根骨头,专注忘我。每个女生都仰着脸,左侧仰或右侧仰,或者,倒着走。邱丽香紧挨在孙的左边。她边走路边用右手拨着自己右边的辫子,辫梢在孙的肩膀上跳动,而她的肘弯也总是要碰到孙。她平淡的脸因为仰望孙向明而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泽,那是深怀爱情的人内心的光。她专注地盯着他的脸,嘴唇微微开着,随时准备呼应孙向明的每一句话。她说:哦,原来是这样。她拍拍胸口说:呀,吓死我了!她会咬牙切齿地指责故事中的某个人,好像跟她有着直接的杀父之仇。她惊呼兼安抚,并且总是一再追问:后来呢?后来呢?她永远走在孙的左侧,好像那是她的专门位置,一个他人无法占领的王位。邱丽香帮孙向明拿着一把铁锹。那是她视为圣物的东西,平时就放在孙向明宿舍的门背后,有时孙不在,门虚掩着,她就私自闯入,一个人在孙向明的宿舍里转来转去,东看看,西摸摸,床底的藤条箱子,脸盆架上的脸盆和毛巾,书架上的书,无非是物理教科书,**选集一到四卷,此外有一本全国交通地图册。邱丽香喜欢摸这些书,她用一根手指头,碰碰这本,又碰碰那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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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爱者不能分手 作者:林白 分类: 玄幻 34 人在读
这是一部苏联电影的片名,一个名叫阿尔费罗娃的女演员主演,我在报上看到了她的照片,这使我马上想到了另一个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想到了她,其实她跟阿尔费罗娃毫无共同之处,多年来我已经有把她忘记了,但我还 同心爱者不能分手全文免费阅读_同心爱者不能分手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这是一部苏联电影的片名,一个名叫阿尔费罗娃的女演员主演,我在报上看到了她的照片,这使我马上想到了另一个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想到了她,其实她跟阿尔费罗娃毫无共同之处,多年来我已经有把她忘记了,但我还是一下就想起了她。www.xiashucom.com那时候在沙街暗黄色的木楼和土灰色的砖房前,像开花似的出现的这个女人,她的脸像她身上穿的月白色绸衣一样白,闪亮的黑绸阳伞左一闪右一闪,妖冶而动人,那个月白色绸衣的女人在阳伞下只露出小半的脸,下巴像一瓣丰满的玉兰花。这个女人后来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她在沙街上住过的那幢奇怪的楼也已经荡然无存,似乎是毁于一次大火。那地方后来成了防疫站,常年飘荡着预防流感药水的气味,在有太阳的晴朗日子里,沙街各家的门口晾满了床单,一片淡红粉绿,但是没有了那个穿月白色绸衣的女人在她的黑色阳伞下伸出洁白姣好的下巴,于是满街的淡红粉绿寂寂寞寞,无以衬托。当时我十三岁。我十九岁以前一直住在沙街,我家跟那个神秘女人的房子隔大半条街,因此我看到她的机会并不多。事实上在她消失之前的两三年她就已经闭门不出,成天龟缩在她那幢半砖半木的小楼里,很少有人看见她。她在阳光下打着阳伞的形象就像一部早已放过的电影,在人们的记忆中变得日益模糊虚幻。我更多看到的是那条狗。狗是一种无法回避的动物,所以我总要一再地提到它们。这条狗在我记忆中是如此清晰,简直伸手可及,以至于那个女人在我的臆想中因为有了这条真实的狗,她的一切举动也都变得清晰可辨了。这狗是条非常干净的狗,干净得就像有洁癖的老处女,它在夏天的时候有时一天洗三次澡,并洒上爽身粉。这条干净无比的狗名叫吉。穿月白色绸衣的女人在常年垂着窗帘的幽暗房间里突然喊道:吉。吉就像猫一样前蹄一跃扑到女人的怀里。吉的喘息声一开一合放射出半透明的雾气,在它身后的一面年深月久的落地镜中,女人看到自己抚摸着吉的毛发。吉的每一根毛都经得起严格的挑剔,像经过处理的皮子,甚至闻不到**的气味。那时候吉还非常小,还没长出像样的牙,女人常常把它的嘴掰开,仔细看它的口腔,她小心地用手指轻轻按吉的牙床,它确实没长出牙齿,它的口腔像婴儿一样。女人从落地镜的深处再一次凝望,她说:吉。吉后来长了牙,女人很平静地观察这颗白玉般的牙蕾,它一天天地长出来,在粉红色的牙床上可爱地探头探脑。但是总会有一天,那女人觉得这狗牙够长了,她就让哑巴姑娘上街买来几根冰棍,然后把门关上,她说:吉,你来。她把吉的嘴掰开,冷不防地把冰棍塞进吉的嘴里,她抚摸吉的毛安慰它,但这并不妨碍她用一些锋利的工具将吉的新牙连根拔出来。吉一直吃的是米糊,它没有发现失去了牙齿有什么不便。白绸衣女人连续几年不懈地给吉拔牙,这使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牙齿,它的口腔光滑、柔软、洁净,粉红色的舌头湿漉漉地颤动着,在幽暗的房间里静静地发出微弱的光亮。女人渐渐感觉不到街上走过的板车辘辘的声音,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玉白的脸闪着同样的亮光,她的眼睛柔情四溢。天很快就黑了。年轻的男教师在星期四的下午家访时第一次来到沙街,他在街口碰到那个哑巴姑娘,当时她正由女主人的派遣准备到沙街与火烧街的连接处买几根冰棍。他问:沙街是往这走吗?哑女受惊地一抖身子,已经很久没人跟她讲过话了,她抬起眼睛看这个能发出好听声音的年轻男人,觉得他干净得就像吉。男教师看到哑女发愣,就又重复了一遍。哑女像她往常所做的一样,爆发性地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呀伊声,同时把眼白翻了出来,像是要拼命把话讲下去,却因为来不及换气而中断了,她气喘吁吁印堂发亮,男教师吓了一跳。他定了一下神,说:你是一个奇怪的女孩。那天男教师没有看见那个穿白绸衣的女人。当时他走进沙街尽头一家船民搭的棚屋里,访问了全班最差重生的母亲,这是他早年充满朝气的蓬勃生命中极为平常的一天。而那个女人,正穿着她无数件月白色绸衣中的一件,把刚刚洗过澡的吉裹在干爽的大毛巾里,等着哑姑娘买回冰棍,然后给吉拔去新长出来的一颗牙齿。她抚摸着吉粉红色的牙床,手指在那颗硬邦邦的新牙上来回挫动,她不知道窗外有谁在走过。也就是说,人已到齐,但故事尚未开始。那个当年十三岁的少女,此刻正坐在一个远方城市的窗前,点燃两根蜡烛,现在已经到了经常停电的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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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花开 作者:林白 分类: 玄幻 22 人在读
在看守所瘤子一直没发作,但我知道它们在我的脑袋里。www.maxreader.net从前我不太看得见它们,因为它们不飞出来,现在它们一飞就飞出来了。在稻草和尿骚混合的气味里,它们飞出我的脑袋,停留在灰 万物花开全文免费阅读_万物花开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在看守所瘤子一直没发作,但我知道它们在我的脑袋里。www.maxreader.net从前我不太看得见它们,因为它们不飞出来,现在它们一飞就飞出来了。在稻草和尿骚混合的气味里,它们飞出我的脑袋,停留在灰暗的空气中,它们的形状跟医院里的片子相同,看起来,像一朵五瓣的灰色花朵。就这样,我看见自己光屁股站着,面对墙壁。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大概是要挨一顿暴打,这样的事情我听说过。但是他们没有打。他们让我自己把裤子脱了,面对墙壁站着,双手扶墙。我感到屁股一片冰凉。已经熄了灯,墙头透进一点月光,号子里看上去灰蒙蒙的,灰中带黑。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好半天没有动静,于是我转过身来。他们看着我,不说话。黑暗中,这七八个人的眼睛像猫眼,闪着隐约的荧光。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耗子,被人扔进了野猫洞。有一个人戴眼镜,我看不清他的眼睛。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是这个号子里的老大。老大晃了一下手,说,算了。他斜靠着铺位,有气无力的样子。然后他软塌塌地抬起手,冲人堆里晃。众人一动不动,无人吭声。我听见大家的心都揪了起来,悬在黑暗的半空中。他的手指到谁,谁就慢慢地站起来,两边的人则慢慢出着气,气息软得像鼻涕。人也像鼻涕。他一共点了两个人,看上去,是除我之外最小的两个。后指的那个没有马上站起来,老大脱了一只鞋劈头就冲他扔去,在黑暗中鞋好像长着眼睛,不偏不斜,正好打中那人的眉心。那人呀了半声,老大的第二只鞋又扔到了他的嘴上。两个人对着一面墙站着,低着头,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解裤子。裤子掉到他们的脚背,裤叉掉到脚腕子上,四瓣屁股在黑暗中是灰色的。大小的猫眼靠墙根坐着,看着四瓣灰色的屁股,一动也不动。老大悠闲地站起来,他微微歪着头,趿着鞋走到两个人的身后。他抱着一个人的腰,把裤子里的东西掏出来,往那人的身上撞。一下一下地撞着,一边发出舒服的叹息声。众人看着他拔出来又插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人站得不好,他用膝盖一顶,那人一下双膝跪倒在地,他按着那人的头猛搞一气才松手。我吓坏了,胡乱把稻草垫子盖在身上。刚盖好,老大就扔过来一只鞋,我只好重新把垫子铺上。黑暗中猫眼都闭上了,我放松下来,开始闻到一阵又一阵的尿骚味。稻草垫里的虱子咬得我全身发痒,我特别想回家。我想家里的床,想床边塑料桶里的半桶水。这样一想,我后悔极了。老大是个大学生,在北京上的大学。他干的事跟杀人有关,但没杀死。我一点都看不出,他像个中学老师,知识分子,长得很斯文。他喜欢哭,我不明白一个爱哭的人怎么会杀人。他坐在床板上哭,双手捂着脸,哭得喉结一跳一跳的,像是里面有一只小耗子,眼泪水从两边涌出来,腮帮亮亮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男人,他哭着哭着就把眼镜拿下来。如果他没进来,跟我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我进不进号子都差不多,活着不会有什么改变。我们王榨有七八个人进来过,我爸和细铁哥还在新疆坐牢,快出来了,出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事我替细胖认了,他家给我四千块钱,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但我不喜欢我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尿桶,不喜欢虱子咬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把我的裤子扒下来。我不喜欢他们撒尿,好象尿水随时都会溅到身上。我也不喜欢吃这里的饭,每顿都是白菜。但我喜欢听他们说女人,他们让我说,我一说,他们就笑,说我还没长毛就知道想女人了。他们每次都让我说小梅的事情,老大最爱听我说小梅断气之后我对她做的事情。实际上事情都是细胖做的,但既然我拿了细胖四千块钱,我就要把事情说得像是我干的。说了几遍,我就觉得事情真的就是我干的了。我问脑子里的瘤子,我是大头还是细胖?瘤子说,是大头,我又问:是谁干的小梅?瘤子说:是细胖。这时我觉得瘤子真是个好东西,它帮我认清事实,让我知道我是大头。但小梅在月光下**的身体好象就在我的眼前,细胖衣服上的鱼腥味飘到号子里,在七八双猫眼中隐隐约约。老大说,你躺到地上去。我知道,这时候就是要让我当小梅了。秋天的水泥地凉得像冰棍,我一躺下去就打喷嚏,一口气打了十几个,喷出的口水落到我的脸上。老大就让我改躺到稻草垫上,他跨在我身上,一边解我的扣子一边说,这是演出服?我说,是。跳开放的女孩自己缝的,其实就是一块布,在胸口系一个结,下摆都掩不住,一动就露到大腿根。老大解我扣子的时候手很轻,到底是大学生,文雅。他摘掉了眼镜,眼睛半眯着,俯下身,脸对着我的脸,眼睛对着我的眼睛。但我知道他没在看我,他大概在看他想象中的小梅,或者看一个他喜欢但又永远不可能搞到手的女人。我的衣服完全被解开了,胸口一片冰凉。我说,她躺在稻场的地上,八月十五,月亮很亮,稻场上全是豆秸垛,她的身体一半在月光里,一半在阴影中,一半黑一半白,好象有人把她从中间锯开了,看上去很奇怪。我把她抱到有月光的地方。老大问,你抱得动她吗?我说抱不动。同号的七八个人窃窃地笑起来,他们怕值班的队长听见,笑起来就像一群老鼠在吃谷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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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房间 作者:林白 分类: 玄幻 13 人在读
——评林白的长篇小说《说吧,房间》孟繁华女性解放,是当代中国历久不衰的话题,也是东方古国走向现代化文明的表征和神话,是当代中国宏伟叙事中最强劲的话语之一。www.maxreader.net它不仅在话语 说吧,房间全文免费阅读_说吧,房间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评林白的长篇小说《说吧,房间》孟繁华女性解放,是当代中国历久不衰的话题,也是东方古国走向现代化文明的表征和神话,是当代中国宏伟叙事中最强劲的话语之一。www.maxreader.net它不仅在话语实践中大获全胜,而且在诉诸于社会实践的过程中,创造出了比话语实践更为鲜活的实际例证,从“铁姑娘”、“三八红旗手”,到“女经理”、“女企业家”,时代的变幻,并没有妨碍将女性解放的叙事纳入到既定秩序中展开,在军营、在工厂、在商场官场情场,有人群活动的地方,必有女性矫健搏击的身影,作为民主、平等的社会表征,女性的成功仿佛是永远书写不完的壮丽画卷,我们除了没有女王、女总统之外,女性在其他所有的领域似乎都占有不可忽略的份额——从话语权到领导权。但是,这一辉煌的女性解放史或成功史,并非不存有争议,女性究竟在什么样的意义上获得了解放,始终是个问题。在她们必须承担传统的家庭角色的同时,还必须在心理、生理上承担现代的社会角色,尽管她们不必像花木兰那样女扮男装。但是,在“铁姑娘”那猎猎飞舞的旗帜下。在绞尽脑汁的商场与官场的角逐中,在男性话语期待的视野里,一方面女性放大了对自身的想象:一方面则遮蔽了她们受到的真实性压抑。而女性这一性别,在现代诠释的昭示下,越发变得语焉不详面目皆非。女性崛起的诸多原因,我们不在这里讨论,但女性毕竟已经成为存在的事实。她们的队伍并不庞大,但声名显赫,并成为这个时代最具前卫意识的现象之一。林白置身于这一现象当中并占据突出的位置,她的作品曾在多种不同的解读中变幻莫测。她受到过来自不同方面的挤压,对她的评价,在一段时期内曾暧昧而含混。但我一直认为,林白是个很浪漫而富于想像力的作家,一个自信而又多少有些奢望的作家,那些从沙街走出的女性们,一开始就不在传统的“解放者”的序列中,她们既有些古怪又生气勃勃,既自以为是又惊世骇俗。于是,便有了狂妄的《一个人的战争》、华丽的《守望空心岁月》、优雅而哀婉的《回廊之椅》、《瓶中之水》,以及《林白文集》四卷。林白写作这些作品时,内心充盈着激情和冲动,她的人物虽然不合时宜,但她自信揭示了女性在精神范畴被遮蔽的另一世界,她们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应了流行话语对女性的期待和猜想。然而,林白创造的人物显然也只是一种话语实践,一种文本的存在形式,她们只有在林白式的想象中才卓尔不群触目惊心。面对持久的生活秩序和庞大的、无处不在的意识形态网络,那些生不逢时的女性只能绝望地完成一次次致命的飞翔,而难以在现实的土壤上驻足。因此,从本质上说,林白的上述作品仍属于浪漫主义的范畴,不同的是,它被注入了东方女性的当代想象。那突兀而细致的感受和语言冲击力,使林白在女性中格外引人注目。但是,林白的这部作品——《说吧,房间》的内在气质和叙事方式,同她以往的作品相比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的青春式的狂妄和华丽变得平易素朴,以往因对女性想象过高的奢望难以实现的痛苦,变为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疲惫,这使林白的这部作品更具现实感,更切近这个时代生活的整体情绪和风貌。如果说过去她更注重表达女性的精神历程和内心世界、更注重揭示女性被遮蔽了的压抑苦痛的话,那么,这部长篇小说则对女性的生存现实有了更多的关怀和热情。那个被命名为林多米的下岗女编辑,再也不是自视甚高的多米或米诺,更不是优雅并充溢着诗性的朱琼。多米虽然贫困但在另一世界可以独来独往随心所欲,她无论乘上轮船还是走在山间小路,都有一种生活在别处的浪漫,她的我行我素仿佛已经自我放逐于社会契约之外;而朱琼虽然在红色暴力中惊恐不安,但那朱门廊椅秀扇清茶也总还透着另外一种优越。因此,林白以往的女性形象,在精神层面与世俗生活不怎么沾边,这当然体现了林白在一个时期内的想象和趣味。但是,对现实秩序你可以挑战和蔑视,却难以逃脱它无处不在的制约力,林多米莫名其妙的下岗是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而她的下岗与上海十几万纺织女工下岗完全不同,十几万纺织女工的集体下岗成了一个悲壮的事件,它是现代化过程中产业调整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们昔日的辉煌人们记忆犹新,她们的再就业和生活问题成了社会问题,并被当作焦点性新闻走上国家权威传媒。而林多米的下岗成了一个纯粹的“个人事件”,她没有得到正面通知,既没有听到下岗的原因,也没有机会进行申辩,或者说,她连这个起码的权利都在无声中被剥夺了。因此,当林多米失魂落魄地离开单位时,她反倒不大像一个下岗的女编辑,而更像是一个阴谋的牺牲品;继续聘用的人可以体面地继续开会,只有林多米一个人因未接到通知而逃之夭夭。于是,寻找工作便成了林多米在小说中的核心事件。而这时的林多米不仅是个失业者,而且是一个离了婚的寡妇,一个名叫“扣扣”的小女孩的母亲。这是林多米最为真实的现实背景,然而在林多米被解聘时没有谁注意过这一事实。无助的林多米无言地承受了这一现实,这与其说是对“改革”的理解,毋宁说是一个弱女子难以改变它的无可奈何。而这一切仅仅是林多米厄运的开始,她与这个既生气勃勃又纷乱动荡时代的不适仿佛与生俱来,在她踏上求职的漫漫长途始,她就不曾交过好运。多次求职的失败缘于多种理由,或因不能回答莫名其妙的提问,或因弱势性别,便永远地将林多米置于门外。不断重临的失败终于让林多米明白了一个道理:“多次失败之后,我才知道这一次的失败微不足道,根本就不存在蒙受委屈的问题,一切都正常之极,气氛与提问、人的脸色,再也没有比这更正常的了,我实在是缺少经历,没见过世面,把正常的事情无限放大。”但这种具有自我抚慰性质的认知,于林多米说来又意味着什么呢!作者将林多米送上求职的漫漫长途并屡试不爽,恰恰隐喻了林多米无法进入这个社会、或者说被社会拒绝的命运。于林多米来说,作为一介书生,她对这个社会是陌生的,或者说她对这个时代的意识形态并不熟悉。她可能有很好的教育背景,有很好的文化修养,但这并不是一个人进入社会的先决条件,它并不意味着因此比别人优越。进入任何一个社会,除个人的才能和偶然机遇外,对意识形态的熟悉和认同程度将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因此,意识形态也是“一个人进入并生活在一个社会中的许可证书。一个人只有通过教化与一种意识形态认同,才可能与以这种意识形态为主导思想的社会认同。所以林多米格外告诉我们,一个人在社会中接受的教化越多,他在该社会中就愈具有现实力量。”林多米看来没有接受社会足够的教化,她不会推销自己,不会见人就侃侃而谈并从容自若,进一步说,林多米面对着社会时,似乎还多少有些怯懦、有些自卑,甚至在潜意识中盼望着逃之夭夭,面对社会这个庞然大物,她软弱之极。林白的创作历程确实是个有趣的话题。她笔下过去诞生的女性与社会的不适仿佛与生俱来,她们只好选择远走他乡,沙街的生活像尘封经年的故事,它让一个个有太多憧憬的女性深怀失望。但作者在塑造她们的形象时,似乎更多的是心理履历,而不是现实履历,她们在作者的想象中自命不凡,超然物外,她们内心都充满了抗争或不能认同的情绪,而向往于红尘之外的另一境地。这一想象的境地并不存在。她们只要生存,就无可避免地要同这个社会发生多种联系,那个想象的飞地——“自己的一间屋”,其紧闭的房门终要开放。然而,当林白的人物回到现实的土地上时,她们的不适更是雪上加霜——一种逆向的拒绝不期而至。于林多米说来,她已不能想象“报国无门”这个词,她们的期许已退居到最低限度,即起码的生存保障,然而这对林多米仍有一段遥远的路途。这时的林多米只能退回到自身:“我既爱我的身体,也爱我的大脑,更爱我的心灵,我爱我的意志与激情,我爱我对自己的爱,自爱真是一个无比美好的词。”这种重新焕发的自尊与自爱,无疑加剧了林多米与社会的距离感,它仍属于知识者的书卷气。而这个时代,对书卷气从来是不屑一顾的。与林多米的境遇形成对比的,是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南红,作为林多米的朋友,她有与林多米截然不同的生存观念和方式。在这个时代,南红虽然不可能进入主流社会,但她可以凭借不断更换男朋友来不断更新工作,她不仅没有知识界流行的女性观念,自主意识,甚至没有起码的贞操观念。也正因为如此,南红似乎又是今日某种时尚的符号。她人在江湖,游刃有余。在道德内涵十分混乱的当下,我们自然不能用传统的道德尺度去评价她,但南红的方式显然也是一种非正常状态,她既付出了女性作为人的尊严的代价,又终于没有逃脱宿命般的厄运。《说吧,房间》虽然还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反对性别歧视的女性文本来阅读,但就它表达的深度而言,已远远超出了这一范畴。林白在表现当下变动的时代生活时,超越了性别关怀,它为我们提供了更为丰富的社会生活内容。更值得我们关注的是,作为弱势性别,在与现实艰难的对话中,作者没有将历史道德化,小说中没有我们常见的道德败坏或品行不端的人,但作为一个青年编辑在求职的过程中总是一败涂地,林多米仿佛陷入了一个“无物之阵”,她想要抗争或战斗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对象,这就使她的失败给人一种无处诉说之感。它既深刻地揭示了当代中国现代性追求过程所隐含的巨大病灶,同时也为人物平添了无辜与无助,这也正是小说的深刻性和魅力所在。林白以勇武的姿态面对现实生活并诉诸于表达,显示了她对当下生活的关怀热情和强烈的参与意识,她的这一转变和选择,所引起的普遍关注,完全是理所当然的。《南方文坛》总6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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