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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辞 作品大全
观澄 作者:是辞 分类: 都市 1041 人在读
《藏经》有载,新死之人尸气所化,是「阴摩罗鬼」。www.xiashucom.com阿阴初见竺寒之时,开元盛世,无上密兴于震旦。他是穿玄色海青的九岁沙弥,初次下山送信,为救受伤野兔耽搁返寺时辰。而它吸收 观澄全文免费阅读_观澄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藏经》有载,新死之人尸气所化,是「阴摩罗鬼」。www.xiashucom.com阿阴初见竺寒之时,开元盛世,无上密兴于震旦。他是穿玄色海青的九岁沙弥,初次下山送信,为救受伤野兔耽搁返寺时辰。而它吸收了五百年新鲜尸气,靠着满腔成形的执念,终化作林子里千年难得一遇的阴摩罗。小沙弥浑身气场与这诡异阴森的怪林不符,起了煞,倒是把休憩的它从棺椁里顶了出来。那时候,阿阴不叫阿阴,叫阴摩罗,没有性别。尚且不能变成人身,外形只是一大团黑黢黢的烟,倒像是哪家烧了柴火,自烟囱里排出来的。阴摩罗也怔愣。这片林子,确是在般若寺山下不假,可鬼魂聚集在最阴暗一隅,小沙弥怎么到这来了?它靠在棺椁上探查,直到见着几个墓鬼嬉笑乱窜,才明了,是小沙弥着了墓鬼的道,遭遇了民间唤作的鬼打墙。周围满是坟茔,停着的都是无人认领、收敛的尸身,或是不肖子孙草草封棺扔到此处。因而怨气颇深,群鬼聚集,灵异阴森。树影斜斜,阴风鼓动,一阵起,一阵落。乌鸦叫得诡异凄惨,它专注,在一心报丧,无意间惊到了这仅有的活人。竺寒汗湿整个后背。他已然彻底迷方向,长久地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见他那副傻不愣登的样子,阴摩罗若是能化身为女子,定掩嘴笑弯了腰,声声娇俏。它倒要看看,他如何化解。俗世里,和尚们不是都喜欢超度它们这些鬼吗?旁边可是一群鬼在玩闹,待他超度呢。竺寒立在原地,双手放在胸前,拇指相触,本想诵往生咒,又觉此刻情况不适。喃喃念起,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真是个呆子,阴摩罗心道。“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大……”他年纪尚小,诵过的经文繁多。又初遇这古怪地界,内心些许紧张,一时间嘴唇吞吐,想不起下句。小沙弥穿着颜色相近布块拼成的百衲衣,单薄的很,衬他纤瘦身形。明明年纪不大,眉头却很会皱,满脸正气刚阳,看的它想欺凌几分。秋风好个清凉,竺寒额头间却出大层的汗。墓鬼们见他站定不动便各自散去,声音难听,一遍遍说着“无趣”。只这个呆瓜还傻站着,为想不起来的谶纬而皱眉,瘦小前胸起伏,呼吸急促。看得阴摩罗伏在棺上笑个不停。可惜了它此时仍是团烟状死物,甚的表情都看不出。它尝试着开口,不知怎么的,选了个娇柔女音,脆生生的,妖气十足。五百年间,阴摩罗从仍是一缕随风飘散、尚不能控制自己行动的细烟时,就听学了不少人语。男人的、女人的、孩童的、老者的……它都会。只从未说过。无人同它说人话。都是鬼话。“小和尚……诵经不专呐?”竺寒心跳骤疾,手仍合着,仓皇四顾,不见除自己以外第二个人影。莫非是……他看向几个胡乱摆放、或开着盖子的棺椁,打了个颤栗,闭目静心,强作镇定开口。“阿弥陀佛。请问,是哪位棺椁里的女施主?”阴摩罗以幽冥诡谲笑声回应,原来人笑竟是这样的,比鬼笑好听多了。“小和尚,我在这里呀……”竺寒不敢睁眼,吞咽了下口水,眼睛闭得严严实实,心里思忖着是否需要诵一遍心经。“女施主切莫妄言,小沙弥年方九岁,当不起此等尊称。”阴摩罗不懂,林子里的鬼都是这么称呼剃了度的僧人。有臭和尚,有老和尚,还有收妖和尚等等。收妖和尚最烦,拿着个钵盂对着它们这些个鬼嘶喊捉妖,闹得林子里吵吵闹闹、鬼叫不休。她躺在棺椁里只能白白躁郁。没待她回应,竺寒又开口。“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小僧今日路此宝地,多有叨扰。女施主可留下生前名号,待小僧回到寺中,定为你沐浴焚香,在佛前诵上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你若生前积了善缘,定能早入轮回……”“可我不是人啊。”她也无奈。阴摩罗为尸气所化,似活非活,似死非死。没有生前名号,没有肉/体真身,就连常宿着的棺椁,也不知是何人的。骨头都已风化,好似铺了一层沙,只觉得躺着舒服。倒也有些是人化的,可人哪有她这种的深重执念。灵力上还是比不了。竺寒心想的却是:他撞上至阴至邪之物了。就地打坐,腕间的念珠挂双手大拇指上,“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他要念经平心静气、保持清醒到天明。“小和尚?小和尚?”“小和尚……小和尚……”他不理,阴摩罗就叫个不停。没几声,还是忍不住急,出口指正,“我师父才当称得上一声和尚,我只是个小沙弥,你莫要再乱叫。”见他开口,就好。“你见我不是人,就不理我了。我听白日里路过的秃瓢讲,出家人讲众生平等。死了的人你还叫女施主,当她是‘生’,要为她诵往生咒。我虽是死物,如今也算生了,你偏又不理。何来的众生平等,做鬼还不是要被看不起。”语气满是委屈,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声声动听,声声撩人。竺寒嫩脸微红,有些紧张。他不想承认,觉得她说得有理。出家人不打诳语,又不能辩解否认。“你……你叫什么?”小沙弥终于睁眼,目之所及皆是荒芜,仿佛他在自言自语。阴摩罗这下开心,笑嘻嘻道:“我应是叫阴摩罗罢。”林子里的鬼都这么叫她。世人名字也都是两三字,譬如常在林子另一头玩的小孩,有时候鬼也会同他们一起。回来就讲,今日又同王小虎张小龙还是谁谁谁玩耍……她重复,“我姓阴,名摩罗。你可叫我摩罗。”话毕,她虽离得远,又月黑风高的,仍能看到竺寒刷的红透了脸。“你脸红甚么?世人不都是这般,第一字是姓,后两字是名。”她懂得很。“你今后莫再让人唤你摩罗。叫阿阴,或是阿隐。阴隐可通,也是好听。”他善良,却也多事,放下心防还给她改上了名字。“你需得给我个理由,我才听。”“佛曰,不可说。”“悄悄告诉我呀,我不告诉佛。”竺寒双手合十,掌心已经出了汗,唰唰直流。头低下去,蚊虫般的小声开口。“佛门之中,摩罗,意为障碍。隐释,隐释男子……男……根。”林子夜晚愈深,鬼火惺忪,凉意席卷,静悄悄的可听见山上寺庙撞最后一次钟声。那是小沙弥头回下山。被困暗林,开口说晦乱话语。这夜当真不凡,起阴摩罗鬼,路密宗传人。一经相汇,千万年洪波骤起,永无宁日。作者有话要说:1.震旦:即中国2.海青:僧衣。3.和尚其实本是指有一定修为的僧人,现已不分那么细。虚实结合写的,欢迎讨论,不必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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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入萝帷 作者:是辞 分类: 都市 797 人在读
周之南酒席散了才回来,木制楼梯被踩出声音。www.maixi9.com阮萝缩在被窝里听着,看样子喝的有些多,步伐已经乱了。她心里默默祈求,“别来找我。”天公此时也已经入睡,没听到阮萝的祈愿。周之南洗了 南风入萝帷全文免费阅读_南风入萝帷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周之南酒席散了才回来,木制楼梯被踩出声音。www.maixi9.com阮萝缩在被窝里听着,看样子喝的有些多,步伐已经乱了。她心里默默祈求,“别来找我。”天公此时也已经入睡,没听到阮萝的祈愿。周之南洗了个干净裹着睡袍,光临她阮萝的闺房。即使是冲过澡,她敏感的鼻子仍然嗅得到酒气。男人掀开被子自然地躺下,张开手臂想把她揽入怀中。阮萝向后一躲,从他臂弯绕了出去。“还没睡?”“你能不能去主卧搂你的太太睡?”煞风景。周之南用力揉了揉眉头,今夜有些累,不想与她争口舌之快。“我今天很累,你最好乖些来我怀里。”他态度愈发低,阮萝愈要站得高。还因她年轻气盛不懂低头。“累就更不要来我这里,我不会对你好。”“周之南,我讨厌你。”他闭着眼不做声,她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说。“周之南,你不要睡这里。”“我讨厌你的酒味,你真恶心。”男人轻声叹了口气,骤然起身把坐着的少女按倒在身下,她穿了条衬裙样的吊带,绸缎材质在幽幽月光下映衬得她肤白如雪。他一向的破坏欲碰到她全都消失不见,男人粗糙的大掌轻轻抚上女孩光洁的臂膀。阮萝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周之南兴趣骤减。“睡觉,别勾我。”把她按在怀里动惮不得的姿势,周之南很满意。洋钟哒哒的走了没几圈,阮萝就听到了头顶深沉的呼吸声,他睡着了。天刚亮,阮萝被他弄醒,睁开眼的时候身上光了,人正埋在她光滑的肩颈。“滚开,你又要做龌龊事情。”他从上向下,抚摸寸寸肌肤,阮萝只觉得被子里像一条蛇在蚕食她的躯/体。周之南就是蛇。“萝儿,就一次。”她心跳加速,开口有些急,“我不想,你起开。”可是,她阮萝只是寄人篱下用来抵债的,哪里来的话语权。周之南不傻,他开口并不是与她商量。进去的时候,阮萝不争气地又哭了。十八岁的少女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同周之南做这种事,龌龊至极。可距离上次至今,他生意上的事情太多,忙的焦头烂额。再加上阮萝来葵水,算起来大半月没有过。他心痒,早晨起得很早,看着她酣甜的面庞,好一个勾人的小妖。…………阮萝再度被梅姨叫醒时,太阳已经高照。身上清爽,换了条睡裙。只遮不住的地方星星点点的红紫,告诉她,今早同周之南是真的。回想起最后,她在小死边缘,他是她唯一的浮木,可也要她生死不得自主。阮萝心里更加恶心。她连外袍都没穿,只一条吊带睡裙下了楼。梅姨在背后想开口,还是没多嘴。林晚秋听到楼梯响声放下了杯子,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她是大家闺秀,时时刻刻讲究仪态二字。“周萝下来了,快坐下。”她带着笑回头招呼阮萝,看到她的红痕,笑容有些僵住。但很快又是无可挑剔的笑意,抬手吩咐仆人为阮萝拉开椅子。阮萝乖顺坐下,对着吃三明治的周之南假笑一番。他穿着中式长袍马褂,手里拿着西式早餐,本是不相配。可他自然得体的样子,没人觉得不妥。周之南放下报纸,吃掉最后一口。抬头看她,他余光早就发现她的穿着,有些暴露。“梅姨,把她外袍拿下来。”梅姨下楼时就留了个心思把阮萝外袍带着,如今正挂在臂弯,赶紧递给阮萝。阮萝不理,就让梅姨尴尬地立在那。这种戏码每个月都要上演几次,林晚秋继续吃她那份早餐,抿一口牛奶。周之南用仆人递过来的湿毛巾擦干净手,起身走到阮萝旁边,接过了外袍强硬地给她穿上,带子系的严严实实,不露一点风光。随后,餐厅附近修剪盆景的小厮才敢继续走动。服侍的仆人本以为早餐风波已过,这三人总算可以安静吃饭,周之南也回到自己座位。“我不吃这个。”阮萝继续发难。“国人吃什么洋玩意,不伦不类,怪恶心的。”一时间餐厅寂静,谁也不敢说话。周之南对着那边抬手,立马有人端着盘子送到桌上。“喝粥。”她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成想周之南早有准备,只能忿忿低头,喝这碗温度适宜的粥。“你的同学最近是不是在示威□□?”“唔…是。”阮萝含糊不清地回答。“乖乖在家待着,不要参与这些事。”周之南发号施令。“怎么,难道你也想做大汉奸?”“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阮萝冷哼回应。饭后,她被周之南点名上楼,同他去书房。少女倔强的身躯立在书房中央,对视椅子上的男人。“什么事情快说,我还要睡回笼觉。”他微不可见地笑了声,为她强装镇定,为她刻意冷淡。“下次把衣服穿好,知道吗?”“你自己做的畜生事,还怕人看吗?”他挑了下眉,饶有兴致的样子。“我们之间非要说谁是畜生,那也是你。”“为什么是我?”阮萝不解。“阮方友把你送给我抵债,他才是畜生。你是小畜生。”阮萝就是个纸老虎,平日里被周之南纵着,事事争强。可被他一说,又说不过他,就只知道哭。这下子又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瞪他。周之南带她到椅子前,把人环在怀里,阮萝坐在他腿上。“除了会哭还会什么,这世上也就我心疼你。”阮萝眼眶的泪滴落,落在他干净的衣衫上。一贯讲究的周之南不嫌弃,随手抹了抹。“你乖些,身体不能随便给别人看。”“嗯?”阮萝拒绝回应,只看自己的小金豆不停洒落。“做阮萝有什么好,阮方友拿你当物件都不如。你如今叫周萝。”她不知抽抽搭搭了多久,最后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十八岁的少女,一双腿已经笔直修长,时而却还像个孩子。周之南把她抱回到房间,脱去外袍放在床上,阮萝睡的更加安稳。他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满目深情,满心亦是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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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花蝴蝶 作者:是辞 分类: 灵异 501 人在读
1993年12月29日,农历十一月十七,弥陀诞辰,宝莲禅寺天坛大佛举行开光仪式。www.jiujiuzuowen.com历时十二年的全球最大一尊户外青铜佛像终于宣告落成。当天大屿山惠风和畅,冬日里的艳 穿花蝴蝶全文免费阅读_穿花蝴蝶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1993年12月29日,农历十一月十七,弥陀诞辰,宝莲禅寺天坛大佛举行开光仪式。www.jiujiuzuowen.com历时十二年的全球最大一尊户外青铜佛像终于宣告落成。当天大屿山惠风和畅,冬日里的艳阳晴天,本港常年捐献香火的名人皆有出席随喜,场面好不盛大。时间拨回一年前,1992年同日,港岛已经接连阴雨许久,霉气郁结难散,满城气氛吊诡。再加上耶诞日凌晨发生在庙街的“阿婆聚众自杀案”引发灵异谣言甚嚣尘上,这种鬼天气外面人少车少,路边商铺吊着最后一口气般营业,任风雨拍打着店门。苏绮却迎难直上,只是叫不到一辆的士肯载她,司机听她说出口地点都要骂句“夭寿”,里程太远,雨又下得邪,跑那么远不值当,连连摆手开走。看不出来是中午的十二点一刻,汤伯不知道从哪借了辆濒临淘汰的五十铃皮卡,苏绮亲自开车,缓慢稳当,过红磡海底隧道,最后停在了中环码头外,包船直奔离岛。远处可见年中刚开始修建的大桥,连接青衣。她要冒雨上大屿山宝莲禅寺,目光平静,也坚定执拗。那年的农历十一月十七其实早已过去。苏绮选定次年的弥陀诞辰,暗衬的好日子,为死去之人上炷香。又照例奉上亲手用心所抄《地藏经》一本,这次新增了份《华严经》,禅师合十后颔首接过,不问缘由。她跪在正殿蒲团时,愧怍满心涛天罪孽开篇,每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都刻在心里,不敢求谅解。只求阳间人做些尽心事,愿他们阴间路好走,来世不碰头。下山路上,昂坪雨势渐小,大概是地广人稀眼界开阔的原因,庙街挤挤窄窄徒显压抑。雨后泥草气息清新,苏绮不禁觉得此处适合隐居,但说到养老,还是要住浅水湾太平山,离岛算什么选择,葵青都已经够偏,除非你打算出家做姑子。有钱人不做姑子。回到庙街已经天黑彻底,灯火稀稀两两,还有来不及撤退的小雨点随意落下,隐约听得到拐角处阿诗和恩客打情骂俏撕扯价钱的声音,也染上几分电影的昏黄色彩。想着今日大概率无法开张,苏绮先上楼回住处洗澡,水已经连温热都算不上,有些凉。她在等一个大主顾亲自上门。不知他今日会不会来。最好别来。想事情的原因动作迟缓,也不过十多分钟,她刚穿好外衣,阿诗就来敲门借用淋浴间,两人十分熟络。“这么快?”“针尖大小,深水埗的保险员,趁大雨背着家主婆出来偷食,无趣。”阿诗脱着衣服,空出一只手的大拇指比在小指节上,语气嘲讽。苏绮笑笑,头发擦到半准备出门,“把门带上,我回店里了。”“OK。”这栋频临淘汰的隔断楼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历史,每层大部分的墙都早被掏空,改成了更经济实惠的格子间,公用浴室。苏绮也是今年才开始租这间带卫浴的单屋,生活水平已经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她骨子里还有残留的娇气与矜贵,这些年庙街把她洗刷得越来越面目全非也不够,所剩无几,就还是有剩。阿诗外冷内热,同她有些怪物似的相同,再加上算是苏绮到庙街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少不了蹭些方便。苏绮并不在意,眼下只觉得从脚底开始蔓延至上的潮湿感却仍有余留,像是把人粘住。可惜天生煞星不会顺她心意。临近十点钟,雨彻底歇住,庙街的红火时间到,陆续开始上人,目之所及大片的商贩和站街女。苏绮正穿得轻薄在路边洗车,倒不是不冷,只是那种潮湿大过寒冷,穿少些会好受很多。汤伯系着围裙,手还提着锅铲匆匆跑过来。“阿绮,你门前好多死衰仔,快回去看看。”苏绮拿一张半干不干的毛巾擦手,想着是否就是她等的那个人,26号打发掉他派来的跑腿,如今过去三天,差不多。“南街何时少过衰仔?你快回去,阿昌做不好事,汤师奶又要怪罪你。”“最近雨下得邪,差佬都不愿揽事,我让阿昌call他朋友啊,你一个……”苏绮忙不迭地制止,想到阿昌的瘦猴身型,只能玩玩嘴而已,“安心,是找我看事的客户,大主顾。”那是苏绮第一次面对面地见过唐允。不论是本土戏曲还是外国戏剧,爱情故事中男女主人公初见的场景总是有些宿命感的“终于”。她似乎也感觉到了,只是其中的情份大不相同。在两边一众发色斑斓的马仔映衬下,他理黑而短的寸头,五官刀笔刻画,和投射过来的目光一样深。怀里挂着个穿得比苏绮还少的靓女,庙街常年电压不稳,低瓦数的黄灯泡在阴天里更加暗淡,她看不清唐允从女人腋下穿过的手是不是正握在那处笼起。色胚一个。唐允同样审视眼前穿过男人堆的女人,额间系了条缎面头巾,搭在脸颊一侧,有些怪异的美艳。柔生生的面庞,看起来像是娇养出来的,却挂着冷和傲的神色,别样勾人。视线正扫过肩颈向下,苏绮却拿了墙边挂着的暗色宽袍穿上,仙人道袍一般,身形曲线俱被遮掩,他还没来得及看,暗骂小气。“苏仙姑?”他率先开口,“弘社唐允。”话音落下,廉价塑料打火机歘的一声擦亮,点燃指间香烟。唐允偏过头,刻意把第一缕烟吹在怀中女人的脸上,女声娇媚着嗔他,涂着艳红指甲的手半探进衫尾,苏绮自然看不到她指腹暗示性地摩挲男人腰胯肌肉,手感绝佳。她冷漠开口,“麻烦让无关人士出去。”人太多,乌烟瘴气,最坏风水。从唐允吸第一口烟开始,空间不大的屋内已经飘满烟丝,她若是不抽烟,定早已经呛到狼狈咳嗽。唐允看着眼睛被刺激得发红泛泪的女人,觉得她好敏感,嗤笑了声挥挥手,挤在周围的古惑仔乌压压地退了出去,恶龙爪牙一般盘踞在门口。两人面对面坐下,隔半米宽的一张桌,离得近了苏绮才发觉他身上好大酒气。“八字。”“你不就是想见我?我人都来了,还要什么八字。”三天前,唐允派人找上苏绮,开门见山让她看事——推算郑婆死前行踪,证明唐允清白。郑婆是唐允母亲唐太的奶娘,年纪已经很大,照顾唐太半辈子未曾离身。唐允年轻,看不上这个唠叨的老东西,几次喝醉酒后受不住,说过气话要送她去见阎王。而郑婆离奇死亡,唐太难免想到唐允身上,她当初生孩子落下过病,近些年笃信玄学,还有些越老越活回去的势态,任性非常。唐允听手下提议,找师父做法,让唐太消了对自己的嫌疑。苏绮眼下强忍住冷笑,他生得靓是事实,但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你想多了。”身后墙壁正中挂着的风水罗盘有些歪了,苏绮起身过去挪正,唐允目之所及便是宽大长袍遮住的背影,她是个高妹,头小小一只,比例极佳。明明住油尖旺,开口一副深水湾的气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又命令他,“趁早回去问问你阿妈,拿到郑婆八字再来找我。”唐允低声咒骂她是“老姑婆”,烟灰落在皮夹克上,不甚在意地拂下去,“苏仙姑,打个商量。”苏绮从罗盘移开视线,回过头去,“说说看。”“你只要同我老妈讲,算到郑婆甘愿自杀,大金牛少不了你。”他没夹烟的那只手比了个数字,笑得有些邪,苏绮看得到眼前人身上有血光,心知肚明他不是善类,有些出神。弘社太子爷出手实在阔气,不知道她要算多少卦才赚得到。“八字。”又回到最初的要求。“我叼……”他撑着桌子起身,脏话讲一半又气极反笑地忍回去。苏绮以为人要走,正打算上前送客,就看他动作自然地把烟灰掸到她放在桌面上的一张淡蓝色琉璃碟里。那蓝色澄澈,落了段烟灰像是蒙尘,看得苏绮心里一堵——那绝不是烟灰碟,琉璃属土,她摆在这旺自己的。说什么人多乱她风水,最后作恶的就是眼前这个恶棍。“太子爷,你最近会有灾啊。”唐允刚走没两步,烦躁回头,看着站在那晦暗不明处眼神幽幽的人,心里有些别扭。明明看那张脸应该是招人疼的妹妹仔,怎么说话做事就像个老姑婆。“算郑婆要用八字,算我就不用?你消遣我啊,苏仙姑。”他根本不知她叫什么,还是手下告诉姓苏,深水埗油尖旺这片有名的风水师,人生得靓,一双眼又毒,再加上年轻,灵气名气都大得很。“你带的那个女仔曾是八佰伴的售货员,最近跟了你之后辞了工作,可惜你两个命数不和,她不止吸你精气,还会堵你财路,奉劝你早断早好。”诚然她说得神乎其神,唐允并不相信,鬼知道刚刚那个女人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苏绮诓他也不可知。“那我多谢你啊,把你全家都谢过。”“不必,我全家只剩我一个,谢我就好。”酒劲上来,他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问郑婆八字,上流的风水师父都和唐太互有往来,他现在还没完全话事,那些人精才不会为了他去编谎。若不是这个原因,他也未必愿意亲自来找苏绮。见他闷声走远,苏绮在后面追了句,“下次不要带这么多人,庙街人多生意旺,卖春最赚钱,古惑仔都不愿在这开火。”他低声念了句“神婆”,不理跟上来的马仔低声询问,无声逆着人流离开南街。这是1992年底的香港,1993将要到来。庙街南北分明,天后庙因自杀案而鲜有的人烟惨淡,苏绮20岁以后再没庆过生日的第五年底,守着一间挂黑匾白字的“舆楼”大隐于市。庙街以外,弘社统治香港黑帮产业,大佬唐协亭年过半百,转战经商。太子允行事狠辣,大有唐协亭年轻时的风范,却也因年少意气多生差池,前途未卜。温氏实业有破云之势,独占经济圈鳌头,大公子温谦良归港,众人翘首盼望。苏绮早关店门,洗干净那张琉璃碟,又重新算了方位摆好,桌上放着廉价玉扣纸,开始抄经。若是被外人看到都要讶异:不是修道家阴阳五行的风水师父?怎还抄佛经。她不止抄经,年年还要挑上好日子远赴大屿山,是真真正正的诚心笃信呀。油尖旺没有佛教徒,只有天生劳碌鬼。苏绮是独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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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卡托 作者:是辞 分类: 都市 85 人在读
2019年一月初,秦昭回学校参加高英的期末考试。因为是重修,她早就提前和老师打了招呼,所以这小半年算是从未进过校园。试卷并不难,甚至恰巧赶上华教授大发慈悲去掉了听力题,秦昭提前交卷,怕的是遇上隔壁考场 莫斯卡托全文免费阅读_莫斯卡托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2019年一月初,秦昭回学校参加高英的期末考试。因为是重修,她早就提前和老师打了招呼,所以这小半年算是从未进过校园。试卷并不难,甚至恰巧赶上华教授大发慈悲去掉了听力题,秦昭提前交卷,怕的是遇上隔壁考场的孟梁。没想到栽在了贪吃上。学校对面的遗迹串吧,几百年不变的褪色匾额,秦昭坐在空座,打算等烤完装进塑料袋里拎着就走。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又正好是下午场,天色刚要暗下来,不少学生笑呵呵地来吃烧烤。她有些躲闪,还是怕遇到那个不想见的人。耳机里是许美静清冷的声音,给冬日里平添了几分寒意,她唱世事无常,人生难能圆满,且莫再虚度时光。那声音太作悲,秦昭想起自己重修这门课导致延期毕业的理由、想起前男友陆嘉见,心事重重。更别说衬着眼前热闹景致,果断关了听歌APP,耳机线绕成一团捏在手心里。刚起身打算去催一下老板,迎面六七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嘴里念着生僻又熟悉的英文单词走进来,讨论的是今天的试题。她总能第一眼看到他。孟梁也一样。毕竟比周围的各位都多认识那么几年,太熟悉彼此了。而这家烧烤店又是她在他刚上大一的时候就推荐的,怎么可能忘记。两人互相看到,却都没有开口,率先开口的是孟梁的一个同学,绰号中分。无外乎是因为21世纪了,他还执着于留上世纪那种土土丑丑的中分。“学姐,你回来补考了?刚才出考场怎么没见到你,我还跟梁子说你是不是不考了呢。他说你一定会来考,还是他了解你哈……”中分其人,特别勤学好问,当初秦昭毕业论文的导师带他们班一门课,秦昭每次去和老师沟通,十有**会遇到中分。一来二去两人说得上几句话,而孟梁其他的同学,只是对秦昭略有耳闻,再偶然见过那么几次。孟梁打了中分一下成功让他闭了嘴,旁边三三两两叫了声“学姐”,她淡笑着点头。“回一次学校不容易,嘴馋打包带回去点。你们吃你们的,我先走了。”秦昭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衬的她那张冷淡的脸柔和许多,孟梁最爱看她这么笑,只是眼前的这个笑带着些尬。中分下意识拉了她一下,又赶忙缩回手,“一起吃呗,多巧啊学姐。”“对啊,学姐一起吃吧,别嫌我们都是男的就行。”“梁子你快说说话,怎么像是不乐意一样?”她意识到,这些男孩都算是他的僚机。手心里的耳机线攥的越来越紧,还不如塞进口袋,她匆匆开口:“其实我和孟梁也好久没有……”“阿昭,一起吃吧,他们要我喝酒。”孟梁是和秦昭耍可怜来着,本想让秦昭帮他说说话挡酒,却没想到她一喝就停不下来了。孟梁酒量太差,是真真正正的一杯倒。认识这么多年,她好像还从没看过孟梁喝酒,只是见他对酒避如蛇蝎,可以想象出是有多差。有个健谈点的同学和中分一唱一和,气氛倒也不尴尬,更何况秦昭性格比她那张脸看起来和善的多。“今天这顿孟梁请呢,学姐你这钱付的太早了,不然都算他账上。”“是啊,梁子这还不喝酒呢,你说他吃个什么劲。反正也有学姐了,不然你就走吧。”中分拍那个不会说话的同学,还使了眼色,“你是不是憨,谁走梁子也不能走啊,嗯?是不是?”“哦对对对,我错了,我自罚一杯。”“三杯三杯,养鱼呢啊你。”一个比一个能说,孟梁凑的离她近些,低声说:“我不走,我还要送你回家。”斜了他一眼,秦昭回答:“谁要你送。”后来她才得知,孟梁工作定下了。他们大四上学期刚结束,下学期还有专八考试要准备,这就找好了工作实在算得上早。“华教授亲自推荐的,是不是排面!”秦昭重修的就是华教授的课,闻言默默听着,没多说话。不多会他们开始撺掇孟梁喝酒。孟梁为人一贯随和好说话,大学近四年也知道他酒量不行没多作逼迫过,今日都说他发达了,再加上下学期或许很难见面了,男孩子情绪上涌时也感性的很。看着他推拒的困难,秦昭虚虚把人护了护,笑眯了眼爽朗开口:“别欺负我弟弟了啊,我跟你们喝,到时候喝不过我可别哭。”那一声弟弟叫的孟梁眼神暗了下去,一众僚机都知道他大学四年始终单着就为了这么个眼前人,再不逼迫他,转而跟秦昭喝酒。结果就是谁也没喝过秦昭,直说还得留点劲回宿舍。而孟梁脸色沉的可怕,撑着她去付钱,再把人塞到副驾驶。她清醒得很,“我说怎么要送我回家呢,买车了这是。”“反正工作定下了,早买早享受。”秦昭咽了口唾沫,皱眉忍下了那股恶心,拿手机输了地址给他导航。“那就赶快开车,别吐你车上。”“酒量就这么点,你喝那么实干什么?拦都拦不住,你可真行。”“你不懂,我一看他们都倒在杯里喝,虐菜的心思就有了,他们是不是都南方人?老雪花不对瓶吹……”等了个红灯,孟梁转身把她齐肩短发的一侧窝到耳后,“我错了。”“……”她莫名的眼睛酸,向上翻了翻,又觉得这次见到他,哪里有点不一样了。“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该故意留你。”“孟梁,是我自己想喝,你拦不住。”话音低了许多,“我这半年,其实喝的不少。”她今天没化妆,墨绿色的围巾遮住下颌尖,近几年流行个词叫“性冷淡风”,说的是一类女生的长相,秦昭就是。而大部分人喝酒红的上脸,秦昭却是更白,那算不上第一眼美人的五官甚至有些寡淡,可孟梁喜欢了好久。到了秦昭那里,他才明白她那句“这半年喝的不少”是什么意思。房子供暖很好,他有些热,没拿自己当外人一样走到冰箱前拿水。结果一打开冰箱门,塞了不少瓶瓶罐罐的酒,惊的他下意识地把门又关上。秦昭一回家就拿了衣服进洗手间,孟梁隔着门听得到水流声,提高了分贝问:“我渴了,冰箱里怎么都是酒啊?”“下边呢。”“哦。”他再走近冰箱,果不其然踹到了一箱子农夫山泉,打开后一口喝了大半瓶,然后坐在沙发上审视周围。没有男人的痕迹,为了确切得到结果,可能还得进洗手间看看。于是秦昭摘了浴帽拨着头发刚出来,孟梁就钻进去上厕所,她一眼就看穿他安的心思,甩过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很快人就出来,脚步轻快许多,还状若无意地问出口,“唉?陆嘉见呢?”秦昭看着茶几上孟梁喝了半瓶的水,还是转身进了厨房又拿一瓶新的打开喝,疏解疏解酒劲。“分了。”“真好。”她语塞,打开冰箱挑了瓶酒倒了一杯,还放了几片薄荷叶,孟梁见状皱眉。“怎么又喝了?别告诉我那是果汁。”“再喝一杯好入睡。”“你什么时候开始沾酒这么狠了。”“随便喝喝。”圆柱形的玻璃杯,她三两口喝光,孟梁猜测杯子里装的定然比啤酒度数高很多,而她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酒鬼。他不敢说出口这个形容词,开玩笑也不可以,因为知道秦昭一定不愿意听。她头发有些乱,大学时剪了超短发又留长,这会又剪到了齐肩的长度,随意扎了个小小的揪,还有成缕的头发耷在双颊,孟梁一时间有些模糊,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发呆的功夫秦昭脚步虚浮地往卧室走,显然没有跟孟梁叙旧的意思,轻飘飘留了句:“寝室门禁了吧,你睡沙发,自己下楼买毛巾和牙刷,钥匙在我包里。”“嗯,你睡吧,我小点声。”她忽略了孟梁也许已经在校外租了房子的可能,孟梁也不说。两人的相处疏离中又带着默契,亲密中夹杂着隔阂,秦昭进了房间,门很是放心的虚掩着。愣了一会,孟梁翻她挂在门口的包,不仅拿了钥匙,还有半盒香烟和打火机。买完东西在楼下蹲着点了一支,一看他就不常抽,点火的动作有些生涩,烟也没过肺,不过是吸进去吐出来。更像是为了发泄下情感的无意识举动。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屁股按在垃圾桶上,发出了个莫名的笑往楼上走。心里想的是秦昭说的那句:分了。还是要再讲一次,真好。洗好后他轻轻推开了唯一一间卧室的门,发现床头灯没关,秦昭戴着眼罩呼吸平稳,睡的还算安逸。孟梁特意脱了拖鞋光脚踩在地板上走进去,余光瞟到了地上放着的一张有些熟悉的坐垫,那图案老旧,土里土气的,心里仿佛为此发出了咚的一声。默默捡起来放在梳妆台前的座椅上,再关上床头灯,带好门。躺在沙发上,忽然就不困了,甚至还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分。也许原因应该归结于穿的是她的T恤和睡裤。十五岁初识秦昭,十八岁考上同校成为她同专业的学弟,二十岁得知秦昭留宿陆嘉见公寓,如今二十一岁过半,马上七年了。打开一晚上没看的手机,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还有十几条的微信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寇静静。前面都是四五十秒的语音,他点都没点,最后一条是十五分钟前,让他看到后回消息。想了想,拨了通语音电话过去,很快被接通。寇静静声音激动着质问:“你怎么这么久没回我,手机又静音,就不能开个震动?”“我讨厌震动声。”其实是秦昭讨厌。“那你就让我联系不到你?你去哪了好歹告诉我一声,我担心你。”暴躁又变委屈,满是嗔怪埋怨。然而孟梁说:“寇静静,我可能不打算往前走了。”“嗨,去掉‘可能’两个字。”对面无声,孟梁叹气。她总是这样,不该说话的时候聒噪;需要她回答的时候,又沉默。他也没什么耐心,“说话,不说话挂了。”“你在哪?是不是见到她了?”“是。”“你又要去给她做备胎?她就是个绿茶,你个缺心眼的懂什么……”孟梁被她吵的烦,挂了电话,再把手机关机,防骚扰做的彻彻底底。忽的长吁一口气,对着头顶天花板无声笑了笑。什么备胎,什么绿茶,她一点也不懂他和秦昭。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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