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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嫁给活人?

民国十五年。

苏府这几天上下热闹极了,一向吝啬的苏老爷子难得慷慨一番。给每个在苏府做工的人多发一个月的响钱。

“来来来,把这几口箱子放在这里。”赵聪亲自带着迎亲队伍,将所有聘礼摆放整齐。

苏士成上前迎接。

“亲家太客气了”看着满箱的金银珠宝,苏士成笑得脸都合不拢。

“应该的,明日就迎新娘子过门吧”

苏士成一听,疑惑为何如此仓促。

“明日可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苏老爷子你就等着享福吧”赵聪看出了苏士成的疑惑,为打消疑虑,解释道。

“好好好,明日我就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迎花娇里。”

其实前日苏士成和苏青云就将消息告知给苏落娣,当然他们不是为了征求意见的,是直接下达命令。

苏落娣当然不想莫名奇妙被送出去,当晚就准备逃走。如今乱世,女子在外多有不便,但与其被迫嫁人,不如寻一线生机。

“张妈,你跟我一起走吧。”苏落娣装好包袱,在后门与张妈会见。

张妈摆摆手说自己不走,不是她不想走,而是自家还有个小孙子要养,没办法离开。

苏府虽然抠搜,但起码能够满足自己和孙子的温饱。况且不被发现,苏老爷子也不会知道是自己放走的小姐。

“小姐,你多保重。”张妈抹了抹眼泪,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好人就是小姐。

苏落娣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让张妈保重,走之前还把自己的一个发簪首饰递给张妈。

“这个应该能去典当行兑点钱,听说最近你家里孙子生病,急需用钱,你拿去,不要推辞。”苏落娣语气坚定,不容张妈拒绝。

张妈原本想要推辞的手,也放下了。眼眶湿润,心中满是感动。

“谢谢,谢谢小姐。”

“好,那我走了。”苏落娣挥手告别,打开木门,终于要逃离这个生活十九年的宅子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苏落娣停住脚步,心如死灰,是自己的好弟弟苏青云。

“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妥协。”

苏青云早早带人守着苏府各个门,今日他和爹告知这个消息,苏落娣既不吵也不闹。如此反常,必有猫腻。

果不其然,不仅被自己逮着了,还揪出一个帮手。

苏落娣看门外早已是埋伏好等自己的人,知道自己跳不掉了。但她来不及关心自己,更关心的是张妈怎么办。

“你我有血缘关系,怎么忍心把自己亲姐姐逼到这个地步。”苏落娣怒斥苏青云。

哈哈哈哈哈,苏青云更加得意了。

“姐,你也帮你弟弟一把,随了那赵聪表哥,日后你的坟上,我会多给你烧几张纸的。”

“什么意思?”此次嫁人,自己为何有危险,难不成那表哥是个残暴至极,殴打妻女的人?

苏青云也没过多解释,而是命令道。

“来人,把小姐抓回房间里。至于张妈,家规处置,打二十大板。”

手下的几个大汉闻言,准备上手。

“你,苏青云,你敢动张妈一下,我就自刎给你看。”苏落娣一把抽出包袱里的小刀,放在脖子上。

苏青云看到,立马呵斥手下后退。自己的次队长身份全靠苏落娣,人现在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他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什么主意。

“这样吧,我不惩罚张妈,还会给她一笔钱,不过前提是你嫁过去。”

“小姐!”张妈对苏落娣喊道,她不想因为自己断送小姐一生的幸福。

苏落娣放下刀子,苦笑一声,心酸无奈。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张妈。

“好”同意了苏青云的要求。

苏府的一场闹剧也就在黑夜中结束了。

结亲当天,鸡照常鸣叫,多了一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式的悲壮。

苏府这时已经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对联,挂上红帘子,喜庆无比。

苏府上上下下忙活个不停。擦洗得擦洗,烧饭的烧饭。如此忙碌,可庭院内只摆两桌酒席。

此时可能会奇怪,为什么只有两桌。原来是男方父母觉得要低调,不易奢侈。如今天灾不断,**也不少,铺张浪费传出去不太好。

讽刺至极,可笑的是苏士成还感叹亲家一家高风亮节,与自己不相上下。

宴请大大小小的宾客中有几个是与苏士成较亲的亲戚,还有男方父母及亲朋好友。

听闻这赵局长的哥哥也就是自己女婿的爹,来头不小,连赵局长都礼让三分。苏士成想是何方大人物,有如此来头。

此刻,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门口停有一辆车,一对颇有气质的夫妇走下来。定眼一看,感觉气质非凡。

苏青云首先迎了上去。,呼着夫妇落席。

夫妇后面跟着几个人,想必是亲朋好友了。

等所有人落座,苏士成开始站起身来。先用眼光扫视在场每一个人,彰显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缓缓端起酒杯。

“今天到场的人,都是我苏某的至亲好友,在此,我敬各位一杯。”

众人纷纷站起,举起手中的杯子,嘴上喊道贺喜苏老爷子今日办喜事。

“来亲家,咋们干一杯,这门亲事属实小女高攀了。”

夫妇互相对望一眼,眼神怪异,然后双双起身,和苏老爷子碰杯。

“那要谢谢你有这一对好儿女啊。”身着西装的男子笑道,还打量了一下苏青云。

被打量的苏青云不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子,这种“夸赞”让他有些心虚。

“没有没有哈哈哈”苏士成认为对方夸自己教导有方,算是夸到点子上了。让他倍感愉悦,故作谦虚回道。

等众宾客吃完,散去,下人们开始收拾桌上的剩菜剩饭。收菜的活,在苏府或者说哪一个有钱的人家里,对于下人来说都是肥差。

对于他们而言,平常只能吃馒头配咸菜,但这还算是好的。随便去街上瞅瞅,瘦骨嶙峋的乞丐遍地都是。还有那一堆在逃亡的难民们,饥肠辘辘,食人肉在他们中也不觉稀奇。

碰上大摆宴席,下人们能稍稍改善伙食,吃上一年都吃不了一次的荤腥。

渐渐地,太阳落山,天色渐渐变黑,宾客已经散去,迎亲队伍这才不急不慢赶到。一声声唢呐响彻天际,领头的带着数十人登门。

“新郎官呢?”苏士成左瞅右瞅没见到马背上有带大红花的新郎,问道。

“苏老爷子还怕新郎官跑了不成。”领头的大笑,调侃道。

“这倒不是,只是一直没见女婿风采。”

“按照我们那习俗,新郎官需要离亲家二里路迎接新娘。”

苏士成喃喃道“还有这等风俗。”

苏青云与领头眼神碰撞,心领神会。

“爹,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每家风俗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在苏青云和领头的联合劝说下,苏士成也不再细究。只当是有权有势人家的特殊风俗。

唢呐一吹,媒婆清了清嗓子。

“起轿!”

刹那,唢呐声,鼓声,鞭炮声,号声交替响起。车夫们撸起袖子抬着花轿向前走去。

远远看去甚是诡异,夜晚起轿。村民路过,觉得好奇,想看几眼,被车夫驱赶。怪异的氛围萦绕在这支接亲队里。

过了很久,轿子才停下。

苏落娣从昨日一直到现在,都在想着怎么逃脱,无奈苏青云守得太严,不好逃。

现在轿子停了,她觉得好奇,按理说新娘子在没到洞房时不能掀开盖头。不过此时,这规则对于苏落娣来说不值一提。

她掀开帘子朝外看,外面漆黑一片,只有一片树林,空荡荡。随亲的几个人互相说着什么,声音离得太远,轿内听不清。

他们似乎在换衣服,原先的一身红衣变成一身白衣,仔细看,看到马背上坐着一个纸人。正面写着几个大字,赵氏爱子赵严松。

苏落娣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苏青云说的话。会给她坟头多烧点纸,原来是这个意思。出卖自己的姐姐,让她活活嫁给一个死人。

借此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

她以为苏氏父子只是爱攀附权贵,不待见自己这个女儿。万万没想到,竟拿血亲的命去换得功名。

好一个人血馒头!!!

怒火攻心,愤怒不已,甚至绝望。一颗颗眼泪从脸上滑落,这一天,她发誓与苏家不再有关系,这一天她不再对那个家抱有期待。

当务之急,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逃走。就算今天丧命在此,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领头的换好了衣服,叫来了几个小弟,吩咐几句,那两个小弟立马去寻什么东西。

苏落娣有种不好的预感。想打开前面的帘子立马逃走,刚掀开一点发现轿前有一个魁梧的身影。

那两个小弟拿着绳子,朝轿子走来。苏落娣管不了那么多了。拿着盖头攥在手上,直接掀开帘子准备逃跑。此举算不上好方法,但别无他法了。

轿前车夫听见动静,看见苏落娣要逃跑,立马大喊,另一只手向前准备抓住苏落娣。

“新娘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