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什么，生气的不是张姨娘吗？昨天赖在我屋里哭了小半个时辰呢。”
“母亲不气就好。”朱氏见何雯搭理她，脸笑如花。“母亲大病刚好，要注意身体。”
瞧瞧这话说的，也罢，她愿意跟何雯绕圈子，何雯还不愿意跟她费时间呢。“我让他们自己分屋子的初心不过是因为我平日里与他们交际不多，谁与谁关系远近也不清楚，他们自己分，住的能自在些。可你看看，张氏干的什么事？”
“算上晨儿，他们共六个人，分十间屋子，结果她和赵氏占了六间，还全是正房，四间厢房分给剩下四人，你觉得合适吗？”
“老三也是当父亲的人了，看着老三的面，我本也应该给张氏些面子，但她说什么？显摆老侯爷赏她的熊皮子，说她给老侯爷生了孩子，说别的姨娘是狐狸精，她什么意思，老侯爷可不在了！”
朱氏没敢接话，心里骂了张姨娘一百遍。
何雯没管，接着说道：“她若当真想这么住，也可以。先把那几个年轻的安抚住，你或给银钱，或给好处，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张姨娘一个人占了吧！”
“老三要是觉得我这个主母严厉了些，给她姨娘气受，那我出个好主意，你们把她接到你们院子去，皆大欢喜。”
我的玉皇大帝太清真人啊！这是什么“好”主意！
朱氏可不同意，也不敢同意。急忙说道：“母亲！母亲！我今天是真的怕母亲生气才来的，绝不是为了张姨娘鸣不平。”
“行啦，我还要在院子多逛一会，你有事就忙去吧。”何雯输出完毕，又开始撵朱氏。
日常生活中，她还挺喜欢朱氏这样的人，能热场子，有她在就不怕没热闹。但是处事办事上，她不喜欢这种迂回婉转的方式。但何雯明白，天性使然，人的性格不可能分裂成一块一块的。
今天朱氏也不是为了热闹而来，话说完，她回去应该知道怎么解决。
果然，下午周氏过来回话。院子重新分了，赵氏和张氏住西跨院，他们俩都住正房。文氏和刘氏住东跨院的正房，周氏没变，还是住东跨院的厢房。
“你可觉得委屈，大家都住正房，唯独你带着女儿住厢房？”
“不觉得委屈，妾身和女儿住得下，我们俩单独住，也自在。”周氏知道，无论怎么争，她和女儿也不可能分得三间正房，是与别人同住分得一间半的房子，还是俩人单独住两间，但凡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况且以后不跟张、赵两个有资历的姨娘住一个小院里，轻松自在不少。
临近傍晚，三老爷和三夫人朱氏也相携而来，给何雯请罪。
分房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晚间，戴氏听下人回了这件事后，不禁咂舌。
“母亲这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老侯爷生前，张姨娘在后院很得势，过的不比一般的正房差。像是这样得宠的妾室，戴氏处理起来也棘手的很。
但是听了老夫人处理的过程，可真是大开眼界，什么摆事实，讲道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掰扯，直接安排就完了。
不过想想也是，老夫人在这府里又有什么好在意的，戴氏想到这里，转头看了看侯爷。他们这院子里，有时候为了不惹侯爷生气，自己也是受过气的。
就……有时候还挺羡慕老夫人的。
次日便是三月初一，明晖堂那边改已经修整完，只需通风。今天也是府里发放月钱的时候，于是戴氏过来请安时，便亲自来送月例银子，正好给何雯预备的厨子也选好，一起回了。
在册的，何雯院子有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还有四个婆子，没管事的。几个妾室身边都是两大两小四个丫鬟。晨儿身边一大两小三个丫鬟。这一算，她三十两，五个妾和叶晨每人五两，大丫鬟每人八百文，婆子五百文，小丫鬟三百文，合计每个月侯府给他们院子这些人月钱就要八十两。
她一个人独得八分之三。
安排桃红和春雨在院子里给大家发月钱，戴氏便将这两日明晖堂进展说给何雯听。
俩人便定下初六搬家。
可算解决搬家的事，戴氏大舒一口气。
“对了，母亲，这几日也寻了几家牙行，最终找了个厨子，是个妇人，家就是京城的，她男人以前是个厨子，她跟着打下手，也做些简单的菜式。后来他男人伤了腰，他一个女人也没那能力单打独斗，便想寻个差事。人我见过，挺干净利落的，就是不能签死契，约定好如果行，就签十年契，母亲觉得怎样？”
听着不错，何雯点头。“你把她叫来，做两道家常菜给我尝尝，我尝过，再决定。”
这可真是……
戴氏可没想过老夫人还要考一考这事。“吴妈妈尝过，做的不错。”
“人的口味不同，有些东西我爱吃，吴妈妈不一定喜欢。吴妈妈喜欢的也不一定就是我喜欢的。”
戴氏从前可没考虑过何雯喜不喜欢，她自觉自己做的很稳妥，却没想到在何雯这里又碰了个软钉子。
偏何雯说的还有道理，她反驳不得。
“那母亲选个时间？”
“那就今天下午，我的午饭就她来做吧，我点两道菜，要一个醋溜土豆丝，炖一条鱼，其他的让她看着安排。”其实她好馋酸辣土豆丝，她馋一切跟辣有关的菜。
过午，吴婆子领着这个孙厨娘来到大厨房。
说了老夫人的要求，孙厨娘又问吴婆子老夫人可有忌口。
这可把吴婆子难住了，幸亏厨房的李婆子在，说老夫人没什么忌口，独不爱吃芹菜，这才解了围。
孙厨娘以前是跟着自家男人跑乡宴红白酒席的，后来他男人做不了了，她只能跟别人干，做一次也就几十到上百文。活计也不稳定，以前两口子每个月能赚四五两银子，现在一个月一两还困难，活也不轻松。
思来想去，还不如就在城里找一份合适的活。可大的酒馆饭庄讲究一个派系传承，顶多找个洗碗烧火的婆子，一个月二三百文。
小吃铺子都是自家买卖，更不能雇人。
都说大户人家规矩多，何况还要签契书，但活轻松还对口，一个月能拿二两银子，值。所以孙厨娘很是重视，最近没少打听大户人家的忌讳。
老夫人亲点的两道菜。
土豆是要先切好泡水，炒出来的菜才脆。
鱼要久炖才去腥入味。
另外他看着厨房里有的东西，捡着会做的，又准备一份豆芽炒粉，一份虾仁蒸蛋，京酱肉丝，想了想，做了一份孜然圆葱羊肉。这道菜她只是偶然有机会尝过，还从来没做过。孜然属于名贵香料，她平时去的地方很少接触。
听说很多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喜欢甜口，但从永定侯老夫人点的这两道菜看，对甜食一般，但为了保险起见，做了一道糖醋里脊，一例爽口的虾米白菜豆腐汤。
孙厨娘做事确实利落，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心中及其有数。因此，虽然要做七菜一汤，速度却不慢。
戴氏陪何雯尝菜。
土豆丝酸脆爽口，炒的干净利落。炖鱼汤汁浓厚，出锅前撒上香菜，提味增鲜……
何雯每道菜都尝了下，有家常菜的味道。用过午饭，孙厨娘便进来给何雯请安。
是一个利落的中年妇人。头发梳得光滑，穿的也立正干净。
问过安后，便说“第一次做饭，也不知道老夫人的喜好，做的多了些，也是想让老夫人多尝尝，看看是否合老夫人口味。”
说话也大方得体，何雯觉得不错。夸到“不错，难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做这些。味道我尝了都还好。我的口味偏好，你来以后慢慢也就了解了。”说完，又叫春雨给拿了一个荷包，小荷包，也就一两银子。
孙厨娘连忙拒绝。“给老夫人做饭是我应该的，怎么能拿赏钱。”
“以后就不会给了，你如今还不是我院里的厨娘，叫你来给我做饭，定是要给工钱的，拿着吧。”
孙厨娘谢过何雯，便跟随吴婆子离开了。内心感慨，真是个和善的主家。
“你这事办的不错”二人离开后，何雯对戴氏说。“人找的好，事办的也快。”
戴氏听罢，眉毛好悬没跳起来。太阳打西边出来，老太太今天夸人了！
戴氏听的心里熨帖。
从前吧，老夫人唯唯诺诺，搞得她也不知道该什么态度对待，索性就远着，把她该做好的做好，其他时候也不来往。现如今老夫人虽有时候说话直接些，人倒也可爱了。
其实仔细想想，说话直一些也挺好，她前几天不适应，胡思乱想了一些，如今看，这样多好呀，说什么是什么，交往起来不累。
“她的月钱定了多少？以后我给出。”
“不用，母亲……”听到何雯说要自己给这个厨娘掏月钱，戴氏的心就更熨帖了，如今母亲也不扣那三瓜俩枣，可真是……不能再好啦！
“把她的身契给我。”
戴氏脸上的笑容还没消散，话也没说话，就听到何雯要这个厨娘的身契，她没听错吧？
“母亲，母亲说什么？”
“我说，她的身契。对了，还有我院子里这些丫鬟婆子的，都应该在我手里。”何雯又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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