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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Nine

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程郅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今天是不是去做什么苦力了,看上去精神不振,没想到却从温知垚口中听到他不温不淡的说了个爆炸消息:是背人家姑娘回家了。

“老温,你够可以的啊,这不声不响的,动作真快,都去人姑娘家里了。”程郅一边说着小眼神一边往温知垚身上飞,似乎是想探个究竟。

“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是人家姑娘先帮了我,我才……算了,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适时的闭上了嘴巴,温知垚深知和程郅交谈的奥义是说多错多。

果不其然,这不就来了吗……

“人姑娘先帮了你啊,听来你们好像很有缘分啊,这些天你都瞒着我做了些什么啊?”程郅越说越起劲,连自己平时一刻都丢不得的那些电子设备都不要了,就等着听温知垚讲故事了。

无语的瞪了程郅一眼,温知垚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再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

“老温,你居然开始躲了,我跟你打赌,这次这个姑娘肯定不一样,她啊,一定会走进你心里的。”程郅的话被温知垚无情的关门声阻断在外,可程郅却反倒看到了希望。

以往任凭程郅如何开玩笑温知垚都能权当没听见,可这回,他的表现可大不一样,所以程郅就更好奇那个能让温知垚产生了动摇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聪明如温知垚,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今天蔚莱说的话有很多是对自己说的,可就连现在的他都是一事无成、一败涂地的,真正的他又如何能展露于人前呢。

见过真实的样子还愿意不离不弃,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吗?

朋友,如果注定留不住,那倒不如始终孤身一人的好。

活了这么些年,温知垚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怕些什么。

接到了外拍通知的聂筱莜整整一周都要在远离市区的地方驻扎,她心里最放不下的自然就是蔚莱,但这件事对于蔚莱而言简直是天助她也,身边没人看着自然是让她的行动更加方便,而且她来去也不过就三、四天的时间,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晦暗之林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又暗又深,所以去那里必不可少的自然是防蚊虫的用品,而且据说那里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带有毒性的小虫,所以保险起见蔚莱必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虽然表面上答应过S先生自己会和温知垚同去,但蔚莱知道如果她想去晦暗之林的事情被温知垚知道,那他一定会和S先生一样拦着自己,但她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最终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行。

反正这么些年她自己一个人已经去做了太多事,多这次这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带着行囊还有自己好不容易从S先生那里借来的相机,蔚莱坐上了开往菻县的大巴,车上的人倒也不算多,不过也就十来个,但看起来都是大自然的爱好者,在听完了领头人说的所有注意事项后蔚莱便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起来,毕竟还有将近五个小时的路程,要是现在不好好休息,那怕是没有精力熬到午夜时分扑棱虫出没的时间的。

在心里祈祷自己今天能有好运,蔚莱慢慢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居然真就见到了扑腾着翅膀的扑棱虫出现在眼前,顾不上惊叹的她连忙举起相机拍下了这极为罕见的一幕……

说起这扑棱虫,恐怕很多人都不太了解,它是因为特殊的振翅方式而得名的,初见过它们的人觉得它们飞行的时候总是像会打顿一样扑棱扑棱的,所以才给它们起了这么个名,而因为环境遭到破坏的原因,适宜它们生存的地方越来越少,所以可以算是比萤火虫还要罕见,这次出行的发起人其实也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看在这特殊的时节能不能一睹扑棱虫的真容。

把自己关在房里的温知垚都已经快忘了今夕何夕,直到已经快没电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整个人才像回过神来一般。

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直到确定真的是S先生打来的,他才按下了接通建,“喂,你是出了什么新作品想邀我共享吗?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那头的S先生丝毫不在意温知垚带点调笑的话,而是关心起了他此时的动向,“下午四点出发,现在应该开到半途了,没想到你那里的信号这么好。”

被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愣住了,温知垚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再次确认打来电话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四点出发?什么信号好?我在家呢,信号当然好。”

“什么?!你还在家?你不是应该往菻县那里的晦暗之林去了吗?”那头忽然提高的声音吓得温知垚差点摔了手机,在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之后温知垚终于忍不住向这位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的S先生提问了,“你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往菻县那里去呢?”

一下子明白过来的S先生有些懊恼的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也顾不得腿上传来的疼痛,赶忙着急的向温知垚说明了缘由,“我问你,你那个小女朋友这几天有没有去找你,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晦暗之林的事?”

被S先生的一句话问得皱起了眉头,温知垚也是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小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坏了!我跟你说,你现在赶紧出发,越快越好,在路上听我慢慢跟你说。”虽然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但温知垚听出了S先生话里的急切,所以直接抓起放在床边的外套就跑出了房间,还顺手拿走了程郅的车钥匙,因为实在赶时间所以连个纸条都没来得及给他留下。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蔚莱的女孩,她前几天来找过我……哎呀,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为了你小子跑去晦暗之林找扑棱虫去了。”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S先生也没空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一一同温知垚解释,只有直接说重点。

“你说蔚莱是因为我去了晦暗之林,可是……这是为什么啊?”虽然现在对于温知垚来说有很多事情还理不清头绪,但是重中之重是蔚莱一个人跑去了山林里,而她现在很危险。

“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哄骗人家姑娘家的,那天她就忽然来找我,然后问了些去山中拍摄的注意事项和要带的东西,说是去拍难得一见的扑棱虫,我劝了半天愣是没劝住,之后就想着叫那姑娘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这姑娘这么认死理,给不给惊喜就当真这么重要?比小命都重要?”S先生虽然表面上是在吐槽,可心里却比谁都着急,蔚莱身上的这股子倔劲,你别说,跟温知垚还真是如出一辙。

“我冤枉,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去山里的事,要知道了我也不能让她去啊,再说了,什么惊喜,你怎么越说我越不明白……”这一路上都是云里雾里的听着S先生的一顿抱怨,温知垚到现在只闹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蔚莱去了晦暗之林,至于其他的……其他的事情和她的安全比起来,一点也不重要。

“我说你可一定要找到人家,人家姑娘对你也算是上心,说是觉得你最近状态低迷,想要唤起你心中对你原本喜欢的那些东西的向往,所以想拍到那些特别的东西来激励你,人家可还说了,永远不要忘了自己最初喜欢一样事物的原因,千万不要因为旁人说了什么就怀疑自己、否定自己,这些说的都是你小子吧,这是不是也是我之前劝过你的话,这小姑娘可以啊,通透,那天居然还给我上了一课……”S先生说的每字每句都久久的在温知垚的脑海里盘旋,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窘迫竟早已被蔚莱看了去,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被另一个人用心对待。

温知垚不想去追问蔚莱是怎么找到的S先生,他更不会去责备她看似有些鲁莽的决定,因为他明白,蔚莱是个只要想去做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能做到的人,哪怕用尽一切方法。

还真是个耀眼的人啊。

“那姑娘说是你的朋友,我寻思着就你小子还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怎么,你们俩的关系,不简单吧?”一下子燃起了八卦之魂,S先生顺势就问了出来,活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蔚莱说是朋友就是朋友,你怎么这么能想呢,这么能想不如别做摄影师了,改行当编剧算了。”温知垚一般不和人斗嘴,但是一旦开始了,那自然是无人能敌,谁让人家是个实打实的高材生呢。

“行啊,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还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有戏,我跟你说……”原本聒噪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温知垚本以为是靠近山里所以信号不好,哪知居然是因为手机没电了,不过这倒也让他松了口气,不然还不知道要听那位“老人家”碎碎念到什么时候。

轻轻叹了口气,温知垚加快了自己的车速,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蔚莱算是什么孽缘,每一次看似是他给了蔚莱帮助,可实际却是蔚莱在帮他。

给惊喜这一招,也只有蔚莱这样的小女孩能想的出来了吧,温知垚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惊喜能让他真的惊喜呢?

比起这个惊喜,蔚莱的所作所为倒是更让温知垚惊喜。

也不知该不该说蔚莱胆子大,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敢直接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跑,而且能不能寻到她想找的东西还另说,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其他人都散开各自去找扑棱虫的下落了,万一她遇上危险,谁又能顾得上她呢?

当真能看到扑棱虫的概率可实在比中大奖都低,她啊,根本是在和自己豪赌。

刚充了一点电的手机微微亮起,温知垚就立刻给蔚莱打了电话,不过始终无人应答,带着一丝不安,温知垚也顾不上夜间的小路难行,再一次加快了车速。

下了大巴的蔚莱原本是跟着那一行人的,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S先生说过一句扑棱虫其实颇有灵性,所以它们会避开有人的地方,这也是它们很难被发现的原因,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蔚莱就离那些人越来越远,远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要命的是山里太过偏僻,手机是完全没有信号的,也没有去想那么多,蔚莱慢慢朝着有一丝微光的那处走了过去。

“哎哟……”一脚踩进了一个小坑的蔚莱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半边腿和屁股摔得生疼,不过好在那只是个小坑,要不然此刻她估计已经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委屈的摸了摸自己摔痛的地方,刚要站起身的蔚莱忽然眼前一亮,因为害怕会打扰到离她不远的那群小东西,所以她又小心翼翼的坐回了原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唯恐自己的呼吸打扰到正在努力扑腾翅膀的小生命们。

缓缓将自己的身子后仰,在找到一个好的角度时蔚莱轻轻按下了快门,全程她整个人时刻紧绷着神经,就像静音一般不敢发出任何响动,直到记录下了让自己满意的瞬间才微微松了口气。

也不知该不该说自己幸运,反正此刻抱着自己怀里的相机的蔚莱别提有多骄傲了,原来靠自己完成一件事这么有成就感,也许这就是简单的幸福吧。

看着想要奋力飞行的那些小扑棱虫,蔚莱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心酸,原来这自然界中的任何一种生物都在用力的活着,再艰难也没想过要放弃。

黑暗中的微光好像就是指引着它们前行的方向,只要努力的振臂,就不会轻易被谁抛下。

一路开到了大巴停着的地方,温知垚根据自己的经验找到了那群围在一起露营的人,可一一问过了他们得到的却全都是不知道蔚莱去了哪里的回答,心急如焚的温知垚只好往山林的深处一点一点的慢慢找过去,好在他以前也算是常在各个山林间行走,所以即使是夜路对他而言也不算难行。

只顾盯着那些扑棱虫看的蔚莱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所以全身都有些麻了,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地上起来,在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她干脆直接就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兴许能在这样的大自然里沉沉睡去也算是件幸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地点、动物均为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