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被佟思亚拉着出了包间，而后他搂着她，一路沿着笔直的走廊往前。
处在茫然中的周瞳被拉着往前走，很快就回了神，停住脚步，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还要上班呢！ ”
佟思亚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把她抵到墙边，撩着眼皮，唇角勾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么急着给人当服务生？不是想要钱吗？”
周瞳后背抵着墙，佟思亚终究不是当年跟在她后边的小少年了，低头看着她时，身上也带着几分压迫感。周瞳忽略掉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毫不避让地直视他，眼神澄净清澈:“我想要，你给吗？”
佟思亚古怪地笑了一笑，变得面无表情，眼里没有情绪:“不给。”
周瞳本来也没求着他给，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翻了个白眼，她道:“那不就得了。”接着伸手用力推他:“你别闹，我还要上班呢！”
但佟思亚像堵墙一样，周瞳力气小，根本推不动他。而他，嘴边噙着笑，低着头，像是看小丑一般看着她。
周瞳看着佟思亚棱角分明的面容。有些恍惚。
十五六岁时候的佟思亚，其实模样生得不差，面容白净，五官精致，笑的时候，长睫闪闪，漂亮得不像话。那时候高中的校服是蓝色的，看起来又土又难看，但是穿在佟思亚身上，愣是穿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
周瞳不止一次，撞见过有女生跟他表白。
但她那时候，眼里只有聂唯恒。对于有喜欢女生的佟思亚，她除了取笑他，也会担心一下他被哪个女生拐走。
而几年没见，他看起来，少了很多少年时的青涩气质，看起来镇定许多，然而身上却又多了几分妖孽的气质，带着几分隐隐的霸气感。
但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小姐。
而他，也不是那个与她一起长大，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的少年。
他们之间，早就因为以前的事情有了一道无法跨过的鸿沟。
周瞳不奢求他帮助他。
只求他不要像别人一样，落井下石。
周瞳挣扎:“我要回去上班！”
佟思亚却把她禁锢得更紧，不让她走。
酒店的走廊上这时候走过几个人，见到两人在走廊上这样，纷纷看了过来，猜测可能是喝醉了的人在调戏服务生。这群人很快又回转目光，往前走去，事不关己地离开了这里。
“周瞳。”佟思亚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低低沉沉的。
周瞳抬头看他，眼神漠然，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莫名地，给人一种委屈感。
佟思亚有些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缴械投降，退开了一步，插着口袋，抬起下巴问她:“你几点下班？”
周瞳低头理了理弄皱的衣服，头也没抬:“一点。”
“一点？”佟思亚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他眯着双眼，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声音也拔高了不少:“你晚上都一点下班？”
周瞳低着，手不停地揉着衣服，“嗯”了一声。抬眸时，眼里已经没有波澜。
佟思亚抬头看了一眼周瞳后边的金色墙壁，又低头看了一眼周瞳，心里憋着火。待冷静了一会，他睨着周瞳，那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特么别告诉我你白天还要上班？”
周瞳冷凝着面容，抬着尖尖的下巴，面无情绪地睨着他:“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佟思亚烦躁得很。
周瞳见他还挡在她面前，用力推开了他。佟思亚一个趔趄，便到了侧边，不再挡周瞳的路。周瞳便要离开，走了两步，她又停下，背对着他，她垂着眼，声音冷清地道:“我去上班了。”
便要走。
佟思亚却伸手，把她拽了回去，然后拽着她往三楼的楼梯口走:“跟我走！”
周瞳挣扎。
佟思亚回头，冷着一张脸:“周瞳，照你你这样子，你把自己整死，你也还不完你家欠的债。”
周瞳有些怔忡，而后就被他拽着。穿过三楼长长的走廊。一路往下拖。
到了酒店外边，佟思亚找到他的车，就拖着周瞳往副座去，把她拖到副座坐好，用力地关上车门，佟思亚就往驾驶座去。
周瞳还没有回神。
她无力地靠在副座上，扭头看着佟思亚，眼里有些雾。
“佟思亚，你……”她想问，你想干什么？难道，他会乐意帮她还债。
周瞳想想就不太可能。
且不说他们之间发生过那件事，就算没有，也没有几个愿意帮她的。
家里出事后，她不是没求过昔日的好朋友帮忙，但是她们不是说没办法，就是奚落她。连她最好的朋友，也不愿意伸出援手。
她早已看清一切。
佟思亚却闭口不谈这个，反而问她“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周瞳见他避开不答，便有些生气了，觉得他是故意来捣乱的，冷笑了一声，周瞳便要开门走:“不用了。等会我下班自己回去。”
周瞳拧了两下把手，打不开。遂回头看佟思亚，声音冷冰冰地道:“佟思亚，你开门！”
佟思亚静静地看着她。
周瞳彻底发过了，骂道:“你有病是不是？放我出去！还嫌我不够惨！当年的事情，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你要是不追出去，你特么会出事！”
佟思亚看着暴跳如雷的周瞳。
想起了那年他被救回来的时候，她立在他对面，哭得梨花带雨跟他道歉的样子。而他那时，狠狠地推开了她。
其实那件事情，追根究底，其实不怪她。那人盯着他很久了，就算他不出去找她，他也未必不会出事。
他生气，从来不是因为去找她，所以导致被绑架这件事。他生气的是，她眼里只有聂唯恒。那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她为什么就为了去见聂唯恒，就把他给抛下了。明明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她心里为什么就只有聂唯恒，而没有了他。
他对她那么好，什么都先着她，为什么她就看不到。
佟思亚笑了一笑，笑里带着一丝嘲。看着周瞳因为生气，带着红晕的脸颊，佟思亚冷不丁地问道:“你家的债，还差多少？”
正在生气的周瞳愣了一下，给他报了一个数:“差不多五千万。”
佟思亚很平静地“哦”了一声，靠在座位上，抬头看向外边的夜色。
这一带是繁华地带，夜晚的路灯亮着，往来的行人，脚步匆匆。
见到佟思亚这样平淡的神色，周瞳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他已经不是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的佟思亚了，现在的他，周瞳觉得捉摸不透。
她也没有心思如琢磨他。
她宁愿他们现在是陌生人。
佟思亚又扭头看了过来，看着周瞳，深邃的眼眸里带着笑，他嗓音低低的:“周瞳，你知道，五千万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吗？”
“什么？”
他挑了挑唇，唇边带着恶劣的笑:“不过是两三辆车的钱罢了。”
周瞳垂着长睫，沉默。
五千万，在她家好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但现在对于她，是天文数字。
她大学并没有好好学习，所以毕业之后，靠着家里给的钱，开了一个工作室，混日子。后来爸爸出事，工作室就卖了，钱全部用来还债。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把债还完。
周瞳笑容有些苍白:“哦，你可真是有钱。”
周瞳的声音带着嘲讽，佟思亚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他不喜欢她这样的语气。
佟思亚看她半晌，正要开口，周瞳已经受不了这车里尴尬地气氛了，催他:“你给我开门，我要回去上班。”
佟思亚的声音在后边响起:“聂唯恒呢，你们关系不是不错，你家出事，他怎么不帮忙？”
佟思亚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人，仿佛点燃了炮仗一样，周瞳立刻又炸了，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佟思亚，你要是回来看我笑话的，那你可以滚了！”
周瞳以前喜欢聂唯恒，喜欢到，有人说他的不好，都能跟人吵起来。佟思亚跟她的几次大争吵，几乎都是因为聂唯恒。
因此见到周瞳直到现在，心里还念着他，佟思亚脸色立马就不好了，打开了车门的锁，冷着脸色就赶人，身上带着冷森森的气息:“下车！”
周瞳二话不说就下了车。
没有再看他，她从绕到酒店后边。从后门回去了。
进了小门，周瞳这才停下脚步。心里有些难过。
周瞳抹了抹眼泪。
想起他刚才笑着说她家的债务不过是他两三辆的车的时候。
突然有些可惜她小时后给他买的那些限量版玩具。她那些年，花了多少心思给他收集各种他想要限量版的玩具，却没有想到，最后换来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