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暖看向桌面的右上角，她拿过那本有些岁月痕迹的【心理科预诊学（通用）】。
按照原主的风格，这里面大概率会有些常用的记录，单独纸张太容易遗失了。
书页抖动，显露出一张崭新的表格（预诊科医生签到表格）。
自己每日签到，最后签字审核？
意暖抬头，她扫过房间内部，寻找着任何的闪光处——这里大约有监控的存在？
自我进行签到实在是太不保险，至少意暖认为医院还会有其余方式辅助。
没有监控。
墙壁斑驳，暗色显露出来，墙皮掉落，空无一物，但又有着不少的手指抓痕。
那像是人类挣扎时候留下的抓痕。
抓痕？意暖微微缩聚瞳孔，她的视线在短时间内扫过抓痕周围。
那些墙壁的侧截面是颜色不一的。
墙壁被不断的粉刷过。那些深色的痕迹是血液？
但这颜色不像是血液干涸的模样。
高跟鞋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意暖低头取出签到表，放在桌面上，她看向正在一闪一闪的电脑屏幕。
这开机的速度着实是缓慢。
咚的一声，声音终止。
高跟鞋跟稳稳的站在地面，没有残留的尾音。
这不像是医生的体质，绝对是整体的发力平衡，对力量的精准控制。
“意暖。”林主治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靠在门框的位置。
她的病诊服松松垮垮的，褶皱不多，但整体并没有垂坠感。
那些白色服装上留下的细微痕迹，已经形成长久，在光线的映射下明暗清晰。
“林老师，下午好。”意暖站了起来，她从座位上起身，站在诊室桌前。
“有什么任务吗？”
这是备忘录中主要提到的，【完成指导老师布置的任务】。
林主治笑了一声。
第二次见面，这新手好像又不一样了。
思索的同时，林主治也不经意的打量着林意暖，她扫过林意暖未曾变化的打扮。
这怎么过来的？
“暂时没有。”林主治的视线转移，她看了眼正在运转的老式电脑，开口道，“新的签到表用了吗？”
“还没有。”意暖转过身，从桌上取过那张签到表，崭新到没有折痕。
“我正想问您签到表怎么使用。”意暖补上答案，她站在原地，看着逐步靠近的林主治。
林主治不紧不慢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下，将白色大褂映衬的更加洁白。
意暖的余光看见了高跟鞋面上落下的光点，这高跟鞋是皮面的。
“砰。”
高跟鞋最后一声落地，林主治看了眼林意暖略微晃神的模样，她侧头，“不知道怎么用？”
她从意暖手中取过签到表。
“对。”意暖的停顿恰到好处，她稍微后撤，挡住一半的阳光，“那今天的签到？”
光线落在后背上，暖洋洋的，就连被衣服遮挡的皮肤都因此而升温。
有些刺挠。
“今天的先签到。”林主治没有多说，她转身走向靠门的书柜。
书柜一排又一排的立在进门的位置，斑驳的墙壁穿梭在其间，划痕藏匿在淡白色混蓝的木质材料之下。
“滋——”刺耳的声响，玻璃窗门被推开。
笔筒内的碳素笔被抽出，【啪挞】一声，碳素笔的笔尖弹出。
“每天都来找我签到？”林主治微笑着，她回到了办公桌旁边，询问着意暖的意见。
她俯下身，在基础信息一栏上利落的签字。
【林】
典型的医生字体。
这张签到表的设计很有意思，首尾都需要签字，中间是每天的签到部分。
“签字表拿去盖章。”林主治再次按下碳素笔的开关，她将碳素笔随意的放在桌上，“找执行老师去问。”
她转头，看着意暖，视线落在那单薄的衣物上。
“诊室里温度低，下次再准备件外套来。”林主治随口提了几句，她看向窗户，“前几天都是阴色的天，你们一来，就放晴了。”
“谢谢老师关心。”意暖回应着林主治，她摸了摸白色衣服的手臂处，“那是把外套穿在诊服外面吗？”
蹩脚的接话。
这引来了林主治的关注，像是觉得有些好笑，她扫了眼意暖身上的衣服，“不然呢？”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带着些温柔，像是看透一切，却又什么也没看清。
意暖没有立刻回应，像是对新的相处模式适应不佳。
“不用太紧张，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林主治和最初相比起来，不再那么尖锐。
就好像在休息室的那场交流，就只是意暖一个人的幻想。
可她知道不是。
“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您有什么要布置的任务都可以告诉我。”意暖说出那句最百搭的话。
“嗯。”林主治收回视线。
“老师，那我在等会休息时间再去盖章？”意暖顺着询问下去。
诊室门外已经开始熙熙囔囔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地板震动着，声音的堆积很快。
“可以，下班去也行。”林主治看了眼时间，“14:42。”
“差不多了，准备一下。”林主治最后的叮嘱着，她看了眼已经逐渐平息的老式电脑。
“跟我过来。”
“我”意暖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办公位置，“老师，我不在这里工作吗？”
“不。”林主治看着意暖，她沉了口气，“先跟着我学习。”
“这间诊室暂时还没开放。”
还没开放？
意暖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现在就准备。”她忙不迭的转身，收拾起那本【心理学】，又把签到表拿上。
那只笔夹在书本的外侧。
“走吧。”林主治扫了眼意暖十足认真的装备，她转身离开。
两只白大褂一前一后的离开。
意暖跟在林主治身后，局促着，保持着合适的安全距离，她攥着【心理学】，在离开这间旧诊室的时候，便像个有气势的实习医生。
诊室外的走廊里极其具备现代化的风格，一眼看去就是最为直白的表达，简约的治疗地方。
人群在其间穿梭，各有各的分工，混乱而有序。相比之下，林主治的高跟鞋声音都完全不突兀。
意暖跟着林主治穿过走廊，她没有过大的动作和幅度，眼睛平视着，捕捉一切可及的信息。
大多是患者和陪同就诊的，表情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同，但都和释然沾上了关系。
走廊尽头的指示牌落入意暖眼中，淡蓝色的条纹，写着【心理诊断（成年）三科】/【卫生间】/【心理治疗（成年）预诊科】。
心理诊断和心理治疗。
意暖大约有些了解她实习的科室，她没有停留太久的视线，而是向着【卫生间】的方向扫了眼。
卫生间门口站着不少人，有些自然的，有些白大褂的，有些慌忙的。
站在前方的林主治停下了脚步，恰好站在诊室门口，她侧过头，“不要随便开口，坐在旁边记录。”
典型的工作状态。
不出预料，林主治曾因为某些助手而很头疼。
意暖迅速答嗯。
“走吧。”林主治重新抬起头，走进了诊室，高跟鞋声音在新的空间里再一次震动。
意暖缀在林主治身后，抱紧了怀中的书本，她保持着最基本的微笑，跟随着。
这里就是最寻常的医生诊室，但显然和意暖刚才所在的位置不同。
漆白色的桌面，单薄的台式电脑靠内，斜垂直面的小桌上有着相同的电脑，满满当当的全堆积着文件。
看诊的主位，和学习的次位。
就诊的位置上还没有人，空空的，这间诊室显得有些冰凉。
“去那边。”林主治偏头看向靠近墙壁的小桌子，她没有再顾及意暖，径直走到主位上面。
“好的。”意暖低声应道，她绕过长桌，进入最里侧，在那张方方正正的白色小凳子上坐下。
腰部要挺直，或者就这么塌着。
签到表的空格处引着意暖的注意，她按下碳素笔，啪挞一声，利落的在【3202年52月70日】之后写下名字。
林意暖。
这是她的名字。
落笔的声音轻微，但在空旷的房间里依旧清晰。林主治投来视线，“准备开诊了，患者进来之后，你只负责学习，电脑可以用。”
意暖迅速点头，她坐得规整，俯身将电脑打开，看着电脑启动。
这间诊室已经开启。
门外的滴滴声音传入，诊室门口的传音器是标准的播音，播报着【心理诊断（成年）三科】的患者名字。
一号，云小壮。
林主治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她对于这位患者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
鼠标的滑动声响轻微，上下翻动着患者资料。
一旁，意暖面前的电脑也已经开启，屏幕上干干净净的，顶部有着小框，显示尚未连接。
是屏幕控制类型的子电脑，这类型的电脑会被主电脑实时监控，同时可以映射主电脑的投屏。
“老师，我是在电脑上记录吗？”在患者进入之前，意暖开口询问，她已经将书本和签到表放在右上角。
这时候，纸质的笔记本才是最可靠的。可偏偏林意暖没有准备。
那帆布包里没有笔记本。
“不用，电脑是用来学习的。”林主治摇了摇头，她移动鼠标，轻点，“要记录去拿纸张。”
旁边层层叠叠的纸质文件里，随意摆放着稿纸，在灯光下反着光，干干净净的，刻着【心理抚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