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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家

说起沈清漪和赵深的婚事,两家当初结亲十分草率,是凌阳伯和沈父在酒桌上随口定下的。

沈清漪并不知道其中详情,只听说,当时两人喝酒喝起了兴,三言两语间就说定婚事,当场签下婚书,并请同在酒席上的卢迁卢侍郎做了见证。

上一世临死前,沈清漪从母亲口中,只是得知赵家确实被骗了婚,而骗婚的罪名则被安在她头上,至于赵家是怎么被骗的,母亲并没有提及。

不过沈清漪也能猜测一二。

在当时的酒席上,单是趁着一方醉酒,另一方便能趁机做出许多猫腻。不过最为关键的,还是卢侍郎这个人证。

想要卢侍郎得罪伯府做假证,沈家必然要给足他好处。

重生后,沈清漪一直在想,这“好处”会是什么,直到今天姑太太提起高祖父的墨宝,倒是让她忽然记起一件上一世的蹊跷事。

眼下这个时间上,卢迁因为贪赃枉法已经被抄家,人正被刑部收押,等待判决。

上一世,直到死前,沈清漪都没听说过任何沈家骗婚的风声,可见卢迁一直没有把此事供出来。

不过,卢迁的案子了结后,赵深却送了她一幅字画,说是卢迁仿的她高祖的《山河赋》,因为是假的墨迹,不用收缴,便拿来给了她。

卢迁擅画,尤其擅长仿造古画,沈清漪当时还感叹,想不到卢迁模仿笔迹也是一绝。

那幅《山河赋》足以以假乱真,若不是沈家家里也挂着一幅,沈清漪几乎以为这就是高祖的真迹。

可如果——卢迁手里的就是真迹,而沈家挂着的那个才是仿写的呢?

原本沈清漪还担心,没有实证,便是有流言传出,骗婚的人还可狡辩,但若她猜的不错,那幅《山河赋》就是骗婚的赃证。

只等她回到沈家,便可确定此事。

等证据确凿,她和赵深的婚姻便可不作数,今后任凭赵深和她姐姐如何纠缠,总归都与她无关了。

沈清漪坐在回沈家的马车上,静静地想着心事,同坐在车里的蕊珠,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蕊珠已经从跟娘子的婢女那儿、听说了老夫人屋里发生的事。

路上,她几次想开口劝慰沈清漪,又怕说错话,反惹得娘子更伤心。正不知如何是好,马车经过路口,忽然颠了一下,蕊珠下意识朝窗外望去,竟意外瞥见了一个熟人,不禁惊讶出声:

“那不是跟着二郎去淮南的小厮吗?怎么忽然回来了?莫不是二郎也回来了!”

那小厮驾一辆车,正朝她们迎面赶来。

蕊珠正要把人指给沈清漪看,沈清漪却忽然对车夫道:“改道走平康坊。”

车外的驾夫应了一声,当即便一扯缰绳,拐进了一旁的岔道。

于是,两辆原本即将交汇的马车,忽然分道而驰,越行越远。

*

因为绕道平康坊,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沈清漪回到沈家的时候,时间已过未时。

今日朝廷休沐,沈清漪的父亲沈徵正在家中清闲,忽见沈清漪带着包袱细软回来,不由皱眉问道:“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

沈清漪也不绕弯子,直接撂下惊雷:“赵家的姑母说,当初伯府要求娶的根本不是我,是咱们沈家骗婚,打着姐姐的幌子把我嫁了过去,所以便把我撵回来了……”

“胡说!”原本坐着烹茶的沈徵,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呵斥出声。

“可不是胡说!”另一边闻声赶来的沈母,也恰好听见沈清漪的话,气愤道,“早两年不说骗婚,这时候说!他赵家就是不想要这个媳妇了,也该正正经经地商议和离,做什么这般恶心人!

“二娘就是差她姐姐一些,可这两年谁不夸她是贤妇?辛辛苦苦为他们家操持了两年,他家竟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不成,我要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沈母越说越气,赶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沈父喝止住:“你添什么乱!”

沈父又拧眉看向沈清漪道:“你先把话说仔细了,别是两家有什么误会。”

沈清漪也望向面前的父母。

从上辈子看,母亲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沈家骗婚,所以此刻听到自己被赵家赶回来,才会这般愤怒。相比之下,父亲脸上更多的则是担忧,最后问自己的话,是谨慎,也像是因为心虚要确认什么。

沈清漪反问沈父:“我可否先问问父亲,沈家到底有没有骗婚?”

“当然没有。”沈父厉声否认,却有些急切的追问沈清漪,“我问你呢!你姑母到底为什么说我们骗婚?”

沈清漪答:“因为高祖父的《山河赋》。”

沈父听到《山河赋》三个字,勉强镇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我要出去一趟,二娘的事等我回来再议。”

不待沈清漪细说下去,沈父便匆匆出府去了。

沈清漪故意说出《山河赋》,便是为了试探,而父亲的反应,足以让她确认自己早先的猜测。她甚至都不用再去查看家里的《山河赋》是真是假。

眼下父亲一听到《山河赋》便慌张出门,大概以为是卢迁招供了什么,急着要去打听消息。

沈清漪一直都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

沈父是长安城有名的美男子,元配与他门当户对,志趣相投,两人当时也是长安城的一段佳话。只可惜一年后对方便因难产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就是沈清漪的姐姐。

沈清漪的母亲是继室,因为出身商户,并不受父亲待见,沈清漪出生后也不受父亲喜欢。

她自小便被寄养在舅舅家,直到十二岁,母亲生下弟弟,她才被接回长安一家团圆。

彼时,她姐姐在父亲的精心教养下,已是名满长安的才女,虽是个女孩,于诗词书法上却造诣颇高,甚至被赞有乃祖之风,人也生的风流妩媚,性情又温柔大方。每年来家里求亲的人,几乎要把门槛踏破。

而十二岁的沈清漪只粗读过几本书,除了有一张和姐姐一样的脸,最擅长的是打算盘算账,便更招父亲厌恶。

因为怕她会给家里丢人,有损先祖名声,出嫁前,父亲从不许她出门见客,以至于好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沈家还有一个二娘。

沈清漪回想自己成婚前后的情形,父亲会骗婚赵家,原因也很明了。

她姐姐才貌双绝,沈家又逐年没落,父亲便一心想要为姐姐结一门顶好的亲事。

但凌阳伯府却算不上是顶好的门第,赵深前太子遗孤的身份,更不是好的东床之选。

父亲中意的东床是汝南郡王。

汝南郡王乃今上皇孙,晋王之子。今上老迈,朝中自前太子谋反被废后,虽然一直没有再立新太子,但众皇子中属晋王呼声最高,也最得今上看重。

当时,晋王妃几次特意邀请姐姐入府游玩,父亲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然而最后汝南郡王却娶了卫氏女。

要是别家的女儿也还罢了,但这卫家却是沈家的世仇。

卫家老太爷曾是沈清漪高祖父的关门弟子,高祖父爱他机敏好学,日夜带在身侧教导,看重他甚至超过自己的亲儿孙,死前更是把自己数十年来搜集修补的孤本,全赠予了对方。

沈家却觉得,是卫家子趁高祖父年老昏聩,故意把孤本哄骗了去,于是老人家头七还没过,便带人打上了卫家。

最后孤本是要回来了,两家的世仇也就此结下。

彼时姐姐的好亲事被卫家截胡,沈清漪头一次见父亲不顾斯文地破口大骂。

当时恰好赶上赵深在官场初露锋芒,立下大功,被皇上召见奖赏。赵深毕竟是前皇孙,父亲便又心思浮动起来。

后来凌阳伯在酒席上为赵深求娶姐姐,父亲酒意上头之际,约摸是又想到被卫家截胡的屈辱,冲动之下便应允了。

但酒醒之后立刻又后悔起来,他想在赵深身上下注,但到底舍不得姐姐,于是最后嫁去赵家的人就成了沈清漪。

……

同样是女儿,沈清漪可以接受父亲偏爱姐姐,却不能接受自己在他眼里,只配是一个用来垫桌脚的楔子,随时需要就随手一塞,出了问题,却反骂是她在作怪。

那个她儿时曾经暗暗景仰过、渴求过、希望能被他刮目相看的人,此刻忽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沈清漪看着沈父离开的方向,大约是脸上的厌恶太过明显,沈母忽然打了她一下:“你那是什么眼神?方才我就想说你,你怎么能怀疑你父亲,还对他那种态度?每次回家来,非要惹他生气了才罢……”

沈清漪手上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一点也不疼,只是眼睛却有些热,她打断沈母问道:“万一我怀疑的没错呢?”

沈母下意识就要反驳,但在对上沈清漪的眼睛时,却又改了口:“嫁给赵深不好吗?

“你这两年在赵家过得也还不错,就算——就算真是你父亲做了什么,他也是为你好,你想想当时的情形,大家提起你就说是商户养的,若不是借着你姐姐的名声,你还嫁不进赵家呢……”

沈清漪简直要气笑了:“他真这么为我着想,就不会把我放在舅舅家十二年不管不顾!”

很多时候,沈清漪都分不清母亲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

若说爱她,却能说出父亲骗婚是为她好这种糊涂话,还干过其他更糊涂的事;可要说不爱,在得知她被赵家撵回来的时候,却也会为她着急气愤,上辈子甚至还甘愿为她顶罪……

沈清漪对着她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又不想听她继续数落,索性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蕊珠和一个叫柳儿的婢女,跟进屋来伺候。

柳儿原本是沈清漪院里的粗使丫头,前几天忽然得了沈清漪青眼,才得以进屋伺候。

一进屋,她就忙着给沈清漪倒茶,沈清漪支走蕊珠,接过柳儿的茶,把她当做心腹一般对她感叹道:“我提起《山河赋》,不过是想试父亲一试,谁想他却是那样的反应,可见不单骗婚是真的,高祖父的《山河赋》也成了赃证了。”

柳儿十分惊喜沈清漪肯和她说这些,觉得自己受了器重,便挖空心思地想了几句安慰的话。

沈清漪很配合地听完,又抓了一把钱给她道:“午时我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你去兴荣街的王记酒楼,帮我买一份偃月馄饨回来,再打一壶醋,我爱吃酸。”

柳儿闻言,神色又是一喜,忙忙地应了,拿了钱就去,出门的时候,却恰好碰上蕊珠,两人险些没撞上。

蕊珠顿时骂道:“做什么慌脚鸡似的,娘子抬举你,让你进屋伺候,你就该学着稳重些,总这么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

柳儿胡乱应了几句,却不等她说完,人已跑了个没影儿,气得蕊珠直跺脚,进了屋脸上还带着恼色。

沈清漪早听见了她骂柳儿的话,便道:“你要觉得她不好,改天打发了就是,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蕊珠却语气酸溜溜地说道:“娘子不是很喜欢柳儿吗?这些天去哪儿都带着她。”就连今天去见老夫人的时候,也是带的柳儿,反把自己留在屋里收拾衣服。

沈清漪不由失笑:“我才说要吃醋,倒先闻见醋味了。我只是看她手脚麻利,兴许有些用,才把她调进屋内,既然她办不好事,等她过会儿回来,你就告诉她,让她以后还是外头伺候吧。”

蕊珠这才欢喜起来,又忽然压低声音道:“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我瞧着她总是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沈清漪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蕊珠看人还有些准头。

柳儿是不是好人暂且不评,至少她对主子确实不够忠心。

她这次出门,除了给沈清漪买东西,十有**还会把今日在沈家或听或见的消息,偷偷传递给别人。

至于柳儿是要把消息传递给何人,还要从城内的一个冯道姑说起。

冯道姑四十来岁,擅长祈福算命,常在城内贵妇们中间走动,消息灵通,与许多贵妇关系都很交好,这其中就有赵家的姑太太。

不过,这位冯道姑可不是什么善人。

上一世,冯道姑因为行巫蛊诅咒人被抓,不久又被查出放贷、拐卖等罪名,最后被判了死罪,案子还是赵深督办的。

冯道姑还曾在许多人家后院,或安插或买通下人,以探听主人**,事后或是投其所好,借机与这家主人交好,或是反手把**再透漏给相关人,以博取对方的好感和信任。

伯府也查出了一个她安插的眼线,恰是柳儿。

前头姑太太得到沈家骗婚的消息,正是沈清漪借助柳儿和冯道姑传给她的,今天放柳儿出去,也是沈清漪故意为之。

如今,沈家骗婚的消息和证据,她都告诉了姑太太,剩下的就看赵家作何反应了。

*

柳儿在外头耽误了半个多时辰,才把沈清漪的偃月馄饨买回来。

沈清漪让她去买馄饨本就是借口,只蘸醋吃了两三个,便没了胃口。

倒是蕊珠一直看着她的醋碟欲言又止。

但凡是沈家出来的,都知道沈家上下从不食醋。

倒不是上下都不喜欢,而是沈家的家主沈徵不喜欢。

因为世家之间多是互相联姻,早年间,就是寒门出身的宰相,世家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和商户结亲。直到最近几年,渐渐的也有不少和寒门或是商户联姻的,就如沈清漪的父亲。

而沈清漪外祖家是太原有名的富商,早年正是以卖醋起家的。死对头卫家曾以“是不是岳丈家的醋吃多了,酸气冲天”这样的话,当面暗讽沈父穷酸,所以才会娶商户女。

自此,沈家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醋这一调味,甚至连山楂之类酸味的食物,也很少食用了。

上一世,沈清漪十二岁之后,也没再吃过醋。但在十二岁之前,她在舅舅家可是从小喝醋长大的。

沈清漪把剩下的醋递给蕊珠道:“拿去厨房,晚上我还要吃酸汤。”

只是吃醋就能让她父亲心里不爽,何乐而不为呢?

可沈清漪最后却没能喝上酸汤。

她吃完偃月馄饨,便躺在床上小憩,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跟赵深的小厮。

那小厮叫林恒,是赵深身边随身伺候的,林恒回来了,赵深必然也回了长安。

只是沈清漪却记得,上一世赵深明明是一个月后才回来的,难道因为自己做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事,连带着赵深那儿也有了变故?

念头一转,她又想到难怪上辈子不论自己怎么亲近赵深,赵深对她都只是淡淡的——没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妻子,可不欢喜不来吗?等他回到伯府,知道他可以要求沈家履行原婚约,重新迎娶姐姐,必定就喜欢起来了。说起来,这还是自己帮的他……

因为终于卸下了一桩心事,即便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东西,沈清漪还是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错过了晚饭。

而此时的城东,一辆马车从宫门口出发,一路疾驶,终于赶在宵禁前,停在了凌阳伯府门口。

提前回府的林恒已经早早等在门外,见一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顿时激动地朝府内喊道:“二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偃月馄饨就是饺子

二合一,勉强算两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