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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催眠

睡眠剥夺是蓝星上个世纪里刑侦片中惯用的手法,剥夺犯人的睡眠使犯人精神错乱,来摧毁犯人的意志,从而达到审讯目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用上了这种手段。接下来的四五天时间,我几乎每时每刻被迫清醒着。

当然,这个时间我并没有那么确定。审讯室没有钟表,也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有些破旧的台灯,所以实际上我也不确定我到底在里面呆了几天。我只记得自己大概吃了十几顿饭,我的饭量不算大,也就只能靠这个估计时间了。

我的眼睛越发酸胀,他们甚至给我准备了湿纸巾擦脸。

吉姆斯无疑是一位绅士,除了在我稍稍有困意就立马和我聊天这件事上一点也讲不通以外,几乎我要什么给我什么,偶尔问询多几次见我真答不出也不会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他仿佛对我的耐心相当之好,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诧异。

我不知道我还要熬多久,没有人给我答案,杰姆斯只会微笑然后继续他的各种套话,或者给我讲讲他无聊的前半生发家史。

这位外国大佬洋洋洒洒地夸耀自己的语气,与每个喝多了酒一样的z国中年男人没有任何分别——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感兴趣。

实际上大部分时间与我相处的是另一个叫马森的金发男和一个名字长到记不住,但肌肉比马森结实得多的中年外国女人。他们不定时地轮班替岗——只有这位女士在的时候我才能上厕所,别提我有多盼着她轮班了。

马森和那位女士显然都是听命于杰姆斯的,但都比杰姆斯更难说话。他们就像是那种天选打工人,甚至都不会多笑一下,除了必要的间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一轮问题外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我打瞌睡就立刻被他们摇醒。

这让我不得不佩服大佬用人的眼光,却也因此每次杰姆斯不在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的头更涨痛一点,因为没有人陪我聊天分散注意力。

不停跳动的太阳穴,覆盖面积越来越大的越来越剧烈的偏头痛,颅内压的升高引起的胃部不适,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尖锐的耳鸣声无不在挑战我的耐心,这种无休止的清醒实在让人烦躁,我甚至觉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我的大脑因为无法休息开始异常活跃,我克制着自己保持清明,不要被一些幻听幻视干扰,但还是会频频出现眼前发黑世界颠倒的错觉,失去睡眠的权利一开始不觉得如何,但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发情绪化。

我克制着自己不去发脾气,尤其是大概第十来顿饭的时候我失去了舒适的环境——他们用短拷把我的手腕和脚腕拷在了一起,这种姿势听着很简单但是很不舒服。

我吃饭的次数也变少了,因为我并不愿意像牲畜一般被别人喂饭: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睡觉?”我又一次打翻饭碗,这次直接用力将碗打翻到对方的脸上。

饭菜挂得马森满头满脸,菜汤顺着马森的脖颈淌进衣服里,分外狼狈。马森可不是位绅士,他显然被吉姆斯嘱咐过什么,按耐着本来要暴怒的情绪收拾好自己后又给我端上了新的饭菜。

他的若无其事却让我更觉得丢脸,几天前我砸吉姆斯杯子时尚且思虑过,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冲动。

我终于觉得现在的自己和没被驯化过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暴躁,无理,野蛮,不可控。

这是一种对我来说十分陌生的情绪。但也许是因为这种又厌恶又新奇的感受,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情绪一直比较敏感,我恍然间居然冷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想要我屈服于他们,他们想我屈服于自己。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排山倒海的疼痛袭来叫我实在没了力气去想。不过没关系,试试就知道了。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下一秒仿若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一样,嘶吼了一声,克制不住地弓着身子,呜咽着抽泣起来,一声比一声凄婉,像是下一秒就要哭晕,背过气去一样。

果然,他们明明就在上一刻还是要和我一直这么耗下去的姿态,下一刻就解开了我手脚上的铐子,架着我上了几层楼梯然后七拐八拐到另一间房间。

左右两人拖的敷衍,我的双脚被一下一下撞在台阶上,传来的疼痛倒是。我给自己暗暗点了个赞,哪怕心中脏话不断,面上却还装得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可不要太敬业。

只是他们最好先弄死我……

这间房间不同于审讯室的闭塞,空旷的实验室摆放着很多我看不懂的大型精密仪器,其中一台上面各种颜色的导线连接着旁边椅子上方的头盔,头盔上似乎有很多接触点连着芯片。

我终于知道前面为什么不让我睡觉了。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说真话,他们要直接确认我有没有关于鲛人族信息的记忆。之前的所有只是为了让我放松对大脑的控制方便他们更好地观测脑电图,这样他们完全不需要我的答案就能知道结论。

果然——

“你见过鲛人吗?”杰姆斯问我。

“见过。”坐在显示器前的观测员分析了一会儿直接开口。

“你知道鲛人族地在哪片海域吗?”

“不知道。”

“你记得之前探索时发现了什么吗?”

“不记得。”

……

我左右是一句话没说,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打算放我回去了,我听见他们当着我的面开会,但我并不在乎他们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只在乎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我终于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我的身体还在昏迷着,但是我的大脑却控制不住地疯狂活跃着。

我像在看万花筒一样,在一阵阵令人晕眩的复杂画面中,捕捉到了我的一段十八岁以后的记忆片段。

……

宇航员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哪怕科技的进步让宇航员的门槛降低了很多,但为了宇航员们的安全,对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的考量也依旧十分严苛。

不知道是不是久病成良医的原因,在阅读了不少心理方面的书籍之后,我觉得我能做个半吊子的心理医生了。但我知道,我从未变过。

我只是将自己伪装得更加像正常人,到了极难被发现的程度。

除了一个人——娄杰。

在我通过选拔之后就成了预备宇航员,三年时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拼命,但反映出来的就是我的成绩成为了我同批队友里面最好的一个,于是很快地,我被正式编总队的队长,也就是娄杰留意到了。

他似乎是觉得我的天赋不错,有意无意地给我加训,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结束了训练,又一次精疲力尽地坐在训练室门口的台子上赏月。那天是农历的十六号,月亮很是圆满。

正闲聊着,他突然来了一句: “你看得出来我有一些不对吧?就像我能觉出你的问题一样。”

我确实在他身上感知到过同类的气息,却忘了同类对同类的气味敏感度在很多时候比食物要高得多。

他也经历过不好的事,被撕开伤疤的那种感觉不好。我不愿意去问他的过去,就像他也没问过我一样。

“看得出来你很不喜欢满月,往常你不会这么直接。”

娄杰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艺术气息很重的完美主义者,作为队长,他能把一切事做的很好。他对自己的要求极高,甚至生活里的很多小技能,他也近乎无所不能,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他眼里如此直白地看到忧郁两个字。

“圆满未必是好事。而且新月明明更漂亮,弯弯的钩子,更吊人胃口,”他转过头直直地盯向我, “也更有魅力,不是吗?”

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挚诚潋滟的双眸,我此刻分明感受到,他离我很近,也离我很远。

距离是相对的,我之于他的距离或许也是那般。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让我感到可怕的猜测,让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你说得对,但我更喜欢太阳。虽然很热也很刺眼,却能逼着人远离,逼着人畏惧,逼着人尊敬。而且没有它就没有机会看到月亮了,它也就没了吊你胃口的机会。”

有人在黑暗里呆久了,习惯了黑暗,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身处黑暗中的感觉,却不知道自己对光向往得可怕。

“那太阳似乎确实比月亮更有魅力,”娄杰上手故意蹭乱了我的头发,转过了头继续赏月, “所以你很期待看日出吗?”

我甩甩脑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我期待日落,因为日落之后,才能看见星星。”

“你很喜欢星星吗?”

“我说了我更喜欢太阳。”

“果然女人很难懂啊……”

不算皎洁的月光下并肩坐着的两个孤独的人啊,我与你的过去不尽相同,想要选择的路也不尽相同,怎么能算同类呢?

你从黑暗的深渊里走出,却在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徘徊着。你看见了自己背后更深的深渊,一边呲牙裂嘴想吓走我,一边又伸出手叫我别跑。

我没有机会拉住我的星星,可是现在我看见了你,那不论你愿不愿意,我得拉住你才行啊。

……

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次聊天之后,我们看似疏远了很多。不过我们彼此心知肚明,那只是表面上的。

私下里偶尔再聊这种文艺气息很重的话题,我们依然又可以聊很久很久。

后来我被破格提前录用,和新队友们又一起训练了半年,我们才名正言顺地‘成为’最好的朋友。

也是这之后,我们便开始了我们针对川雾星第一次的探索之旅。

……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也许是一两天,也许是几个小时。

我浑浑噩噩地被叫了起来,脑子里还在反复着梦里和娄杰训练的那些时光,一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是叫我逐渐清醒了过来——我应该正身处一间病房中,但眼睛却睁不开一点。

你要理解几天没睡觉又被一顿折腾的刚睡了一会儿又被捞起来的人。

“她这个状态可以吗?”这是吉姆斯的声音。

“那些异常慢波……不确定,先试试吧。”这是之前那个观测仪器数据的实验员的声音。

“清醒一点,应小姐,我给你看样东西。”这个陌生的小姐姐声音有些温柔。

于是我勉强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个奇特的圆形吊牌一类的东西被小姐姐拿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盯住它,放轻松。”

“你是在催眠我吗?”